沈令仪闭着眼,呼吸很轻。她的手指搭在案角,指节泛白,额角渗出一层细汗。
她看见了。
右翼的刀落下去时,那名传令官正跪在营门前。他喊的是“陛下已有赦令”,声音没喊完,头就滚到了一边。血喷出来,溅在守门士兵的靴面上。周围没人动,也没人说话。右翼主将站在高处,低头看着那颗头,脸上没有表情。
画面断开,她睁开眼,眼前一阵发黑。
萧景琰立刻伸手扶住桌沿,目光落在她脸上,“你看到了?”
她点头,嗓音有些哑,“他们杀了信使。现在不会再谈了。”
他转身就走,掀开帐帘的动作干脆利落。外面天色微亮,营地里已经有人影走动。传令兵列队等在帐外,听到脚步声立刻站直。
“寅时末集结。”他说,“前锋带弓,骑兵埋伏山脊两侧。卯时三刻,压进敌营。”
命令很快传下去。士兵们迅速整装,刀出鞘,马备鞍。林沧海被人扶到营边,靠着一根木桩站着。他的左臂重新包扎实过,布条扎得紧,但还是渗了点血。
“打起来了?”他问。
随从点头,“右翼杀了左翼的人,营门挂着头。”
林沧海闭了闭眼,嘴角扯了一下,“好,该打了。”
他没再多话,被人扶回侧帐。进去前回头看了一眼山那边的方向,然后帘子落下。
沈令仪撑着站起来,腿有点软,但还能走。她披上外袍,跟着萧景琰走出主营。外面风大,吹得旗子哗哗响。远处敌营方向安静得反常,连炊烟都没有升起几缕。
前锋已出发。骑兵分两路绕上山脊,步兵在洼地列阵待命。萧景琰站在高台上,手按在剑柄上,目光盯着敌营入口。
时间一点点过去。
卯时三刻刚到,山那边传来一声短促的号角。
紧接着是喊杀声。
不是冲着他们来的,是冲着对方自己人去的。
右翼的兵马从主营冲出,直接扑向左翼驻地。左翼还没完全集结,就被砍倒一片。有人想组织反击,但粮仓方向火光冲起——那是他们最后的存粮。
混乱立刻蔓延开来。
萧景琰抬手,掌心向下,做了个压的动作。
下一刻,战鼓擂响。
大军如潮水般涌出,顺着洼地直扑敌营大门。守门的士兵还在愣神,不知道该拦哪一边,前锋试图射箭,但被盾阵挡住。长矛破阵,第一道防线瞬间瓦解。
沈令仪站在高台未动,眼睛一直盯着敌营中央的帅旗。
旗倒了。
有人砍断了旗杆,帅旗落在泥里,被乱脚踩过。
她知道,胜局已定。
萧景琰下令全军推进,分三路清剿残部。一路占粮仓,一路控营门,一路直取中军帐。敌军毫无组织,有的还在互相厮杀,有的扔下兵器往山后逃。
不到两个时辰,主营易主。
沈令仪被侍女扶着走进敌营中军帐时,地上还躺着几具尸体。她绕开血迹,走到主位前,伸手拂去桌上的灰。
萧景琰跟进来,身后跟着两名将领。
“左翼残部在后山投降了。”一名将领禀报,“说是不愿再替右翼卖命。”
“右翼主力溃散,追兵已派出。”另一人说。
萧景琰点头,“封锁山口,收缴兵器,活口全部押回。”
命令一道道下达。沈令仪坐在主位上,闭了会儿眼。头痛得厉害,像是有东西在脑子里撞。她没说话,只用手按着太阳穴。
外面开始清理战场。尸体拖走,伤员抬出,旗帜换上新的。岗哨重新布置,弓手登台,刀斧列队。
她睁开眼时,看到萧景琰站在帐口,背对着她。
“你还撑得住?”他问。
她点头,“能撑。”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林沧海被人用担架抬来时,太阳已经偏西。他一进帐就让随从放下担架,硬是坐了起来。
“我得来看看。”他说。
沈令仪让他坐在下手,“你不必这时候来。”
“我得知道。”他声音低,“我那些兄弟,死得值不值。”
她没回答。
他知道答案。
外面传来新的回报:粮仓完整,存粮足够支撑半月;军械库未毁,箭矢充足;俘虏登记过半,无反抗迹象。
萧景琰下令加派两队巡营,夜间加倍岗哨。又调前锋驻守东坡高地,防备残兵反扑。
天快黑时,据点防线基本成型。
沈令仪一直没离开主帐。她让人搬来沙盘,亲手标出各处布防位置。画到最后一处时,笔尖顿了一下。
她抬头问萧景琰,“山后小路,派了多少人?”
“八人轮守,两刻一换。”
“不够。”她说,“加一队弓手,藏在石后。有人想逃,一定会走那里。”
他点头,立刻改令。
夜幕降下,营中点起火把。新立的旗杆上,旗帜缓缓升起。
她终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萧景琰站在她对面,看着她苍白的脸。
“你可以歇了。”他说。
她没应声。
帐外风声渐起,吹得火把晃了晃。
一支箭突然钉在帐门木柱上,尾羽还在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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