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茵用力点头,抹着眼泪:“百草,婷宜姐和廷皓大哥真的没有伤害你!他们爱你都来不及!那个坏蛋……一定要抓住他!”
凌儿静静地听着,帽檐下的眼睛看不清情绪。她没有立刻回应关于“爱”与“伤害”的辩白,只是问:“昌海道馆?李恩秀前辈知道吗?”
“恩秀前辈很震惊,也很愤怒。她提供了很多关键信息,也在配合调查。”方婷宜连忙道,“她很自责,觉得是因为她的缘故,才让你被那些人盯上……”
“不关她的事。”凌儿轻声打断。李恩秀给她的,是庇护和新生,尽管过程伴随着隐瞒和新的混乱。她顿了顿,终于将目光转向方婷宜,问出了那个盘旋已久的问题:“当年……我到底是怎么走丢的?”
方婷宜的脸色更白了,眼中漫上更深的痛苦和愧疚。“是一场意外……商场人太多,妈妈一时没拉住……等我反应过来,你已经不见了……” 她用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渗出,“这么多年,家里从来没有放弃找你……爸爸、妈妈、哥哥,还有我……我们每一天都在后悔,都在祈祷……”
凌儿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听着她哽咽的叙述。那些模糊的、关于走失的记忆碎片,似乎被这泪水浸润,微微清晰了一点——嘈杂的人声,炫目的灯光,被挣脱的手,还有无边无际的恐慌和黑暗。
不是被抛弃。是一场不幸的意外。
这个认知,像一块一直硌在心底的尖锐石头,被缓缓抚平了一角。虽然痛楚依旧,但那种被刻意遗弃的冰冷猜忌,悄然消散了一些。
“所以,”凌儿的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确认,“不是你们不要我。”
“怎么可能不要你!”方婷宜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她,声音激动,“你是我的妹妹!是我弄丢了的宝贝!这些年,我每次照镜子,看到额头上这道疤……”她颤抖着手指碰了碰自己的额角,“就会想起你,想起我们撞在一起的时候……这道疤在提醒我,我把妹妹弄丢了……”
晓茵和光雅也红了眼眶。
凌儿的目光落在方婷宜额角那道旧疤上。记忆里那场激烈的比赛,碰撞的剧痛,飞溅的鲜血,还有对方眼中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惊愕和痛楚……原来,那道疤不仅仅是比赛的印记,更是对方心中一道从未愈合的、关于丢失与愧疚的伤痕。
她忽然觉得,自己和方婷宜,某种程度上,都被过去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一个在额角,一个在手腕。一个源于意外和愧疚,一个源于恶意和绝望。
沉默再次蔓延。但这一次的沉默,少了许多尖锐的对立,多了些沉重的、需要消化的情绪。
良久,凌儿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也更清晰:“我明白了。” 她没有说“原谅”,也没有说“不怪你”,只是陈述一个事实——我听到了,我知道了。
方婷宜的眼中瞬间爆发出希冀的光,但随即又被更深的忐忑覆盖。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凌儿,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一场易碎的梦:“凌儿……你……你还愿意让我做你姐姐吗?哪怕……哪怕只是一点点?”
凌儿没有直接回答。她移开目光,望向不远处缓缓旋转的旋转木马,彩色的木马上下起伏,播放着欢快的音乐。
“你之前问,能不能陪我玩。”她忽然说,话题转得有些突兀。
方婷宜愣了一下,随即连忙点头,急切地说:“能!当然能!你想玩什么?我都陪你!”
晓茵也立刻振作起来:“对对对!百草,我们陪你玩!玩什么都可以!”
光雅也用力点头。
凌儿站起身,看向她们,帽檐下的眼睛终于清晰地映出她们的身影,也映出了一点微弱的、近乎释然的光。
“那就……”她顿了顿,似乎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去坐旋转木马吧。像小时候……可能想玩,但没玩过那样。”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轻轻打开了某扇紧闭的门。
方婷宜的眼泪又一次决堤,但这一次,泪水里除了心酸,更多了一种混合着欣慰和感动的暖意。她用力点头,声音哽咽:“好!我们去坐旋转木马!”
四个人走向旋转木马。凌儿选了最外面一匹白色的马,方婷宜选了她旁边一匹粉色的,晓莹和光雅跟在后面。音乐响起,木马开始缓缓旋转,上下起伏。
阳光透过彩色的顶棚,洒下斑驳的光点。风轻轻拂过面颊,带来游乐场特有的、甜腻而欢乐的气息。凌儿坐在木马上,一只手轻轻扶着栏杆,受伤的手腕小心地搁在身前。她抬起头,看着头顶流转的光影,听着耳畔欢快的音乐和晓莹忍不住发出的、带着哭腔的笑声,还有旁边方婷宜不时投来的、小心翼翼又充满珍惜的目光。
很简单的快乐。平凡得近乎奢侈。
一圈,两圈……时间在音乐和旋转中悄然流逝。那些沉重的过往、狰狞的伤口、复杂的恩怨,似乎都被这简单的旋转暂时抛在了身后。她们只是四个普通的女孩,坐在旋转木马上,享受着片刻的宁静与……久违的、靠近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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