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后，两人按照老板娘的指引，沿着屋后一条被落叶覆盖的土路往山里走。路并不难走，两旁是高耸的竹林，阳光透过竹叶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满是竹叶的清香和湿润的泥土气息。偶尔有松鼠从枝头窜过，发出细碎的声响。

远离了人群和喧嚣，只有自然的声音和彼此的脚步声。杨超越像只出笼的小鸟，一会儿跑到前面探路，一会儿又折回来拉着凌儿看发现的奇怪石头或野花。凌儿跟在她身边，脚步轻快，脸上带着自然的、放松的笑意。手腕上的疤痕偶尔被树枝或草叶拂过，传来轻微的痒意，却不再引起任何不安的联想。

她们找到了老板娘说的那个小瀑布。不大，从一处石崖上淌下，汇入下方一汪清澈见底的水潭，水声淙淙，在寂静的山谷里格外悦耳。水潭边有几块平整的大石头，被水流冲刷得光滑。

两人坐在石头上，脱了鞋袜，将脚浸入冰凉的潭水中。激灵灵的凉意从脚底直达头顶，驱散了步行带来的微热。

“爽！”杨超越惬意地眯起眼睛，踢起一串水花。

凌儿也感受着清凉的潭水包裹脚踝，看着阳光下晶莹飞溅的水珠，忽然觉得，就这样什么都不想，只是感受着自然的呼吸和朋友的陪伴，好像也很好。

“超越姐，”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几乎要被水声掩盖，“谢谢你。”

“嗯？谢我什么？”杨超越扭头看她，脸上还带着顽皮的水珠。

“谢谢……带我来这里。”凌儿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说，“也谢谢……一直带着我玩，闹。” 即使那些“玩闹”有时会带来麻烦，即使她们此刻算是在“逃难”，但正是这些鲜活甚至有点胡闹的经历，像一把把钥匙，帮她打开了那扇曾经紧闭的、通往“正常”生活的大门。

杨超越愣了愣，随即咧嘴笑起来，伸手揽住凌儿的肩膀，用力晃了晃：“说什么傻话呢！我们是一伙儿的啊！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恶作剧一起搞，有姐姐们一起躲！”她顿了顿，看着凌儿清澈的眼睛，语气难得认真了些，“而且凌儿，你不知道，看着你现在能这样笑，能这样跟着我‘使坏’，我有多高兴。以前你刚醒的时候……唉，不说了，反正现在这样特别好！”

凌儿靠在她肩膀上，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心里暖洋洋的。

她们在瀑布边待了很久，直到日头升高，山间的雾气完全散尽，阳光变得有些灼热，才依依不舍地穿好鞋袜往回走。

回到民宿，已近中午。杨超越嚷嚷着饿了，拉着凌儿去前厅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民宿提供简单的农家菜，食材都是就地取材，新鲜得很。

等待上菜的间隙，凌儿终究还是没忍住，又看了一眼手机。未读消息的数量又增加了。她犹豫了一下，点开了孟美岐的私聊窗口。最新的几条消息语气已经不再那么激烈，反而透着一丝疲惫和担忧：

“凌儿，看到消息回个电话。”

“你们到底在哪里？安全吗？”

“超越手机关机，你的能打通但无人接听。不要让我们担心。”

“如果只是想静一静，告诉我们地点，我们不去打扰。但要确保你们是安全的。”

看着这些文字，凌儿心里那点因为成功逃脱和享受假期而产生的轻松感，渐渐被更复杂的情绪取代。她想起了昨晚（今早）画那些小猫图案时，姐姐们沉睡中毫无防备的脸。想起了之前“老虎事件”后，姐姐们虽然生气，但更多的还是后怕和担忧。也想起了更早之前，在医院里，她们日夜不休的守护和眼泪。

恶作剧是很有趣，逃离也很刺激。但让真正关心自己的人这样担心……好像并不那么有趣了。

杨超越也凑过来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嘟囔道：“美岐姐真是……就会用这招。” 她嘴上这么说，但眼神也闪烁了一下。显然，“担心”比“愤怒”更能戳中她们。

“超越姐，”凌儿收起手机，看向她，“我们……是不是该给美岐姐回个消息？至少报个平安？”

杨超越抓了抓头发，有些烦躁，又有些理亏的样子：“哎呀……知道啦知道啦！吃完饭就回！总不能饿着肚子‘自首’吧？” 她试图用玩笑冲淡气氛。

午饭是简单的农家小炒，味道却很好。但两人吃得都有些心不在焉。美味的食物似乎也失去了些吸引力。

吃完饭，回到木屋。阳光透过窗户，在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块，灰尘在光柱中飞舞。屋里很安静，只有远处隐约的鸟鸣。

杨超越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拿起手机：“算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点开孟美岐的对话框，开始打字。

凌儿也坐在床边，准备编辑消息。

然而，就在杨超越的手指即将按下发送键，凌儿刚刚组织好语言的刹那——

木屋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叩、叩、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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