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弥的大军如同一道潜行的暗影,悄无声息地抵达了长社地区。
他们并未急于靠近,而是在一处被密林覆盖的丘陵地带停下,这片丘陵如同一条匍匐的巨龙,将他们的身形完美地隐藏起来。
刘弥翻身下马,踏上了一块最高的岩石,从怀中取出一具小巧而精密的铜制单筒了望镜——这是他耗费重金,制作的单筒望远镜,远非寻常军中之物。
镜筒中,长社城的景象被拉近,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令人心悸。
那不是一座城,而是一口沸腾的血锅。
城下的黄巾军,与其说是军队,不如说是一片黄色的、涌动的脓疮。
他们衣衫褴褛,手持的“武器”五花八门,有锈迹斑斑的农具,有削尖的竹竿,甚至有赤手空拳的。
他们没有精良的攻城器械,便用同袍的尸体和着泥土,堆成一道道湿滑而腥臭的斜坡。
呐喊声、惨叫声、兵刃入肉的闷响声、城头滚石擂木的呼啸声,混杂成一首末日的交响曲。
城墙上,朱儁与皇甫嵩的身影在刀光剑影中如同砥柱。
皇甫嵩身披重甲,亲自立于战鼓之后,他手中的鼓槌每一次落下,都仿佛敲在所有守军的心上,那沉稳而富有节奏的鼓点,硬生生将濒临崩溃的士气重新凝聚。
汗水浸透了他的甲胄,顺着饱经风霜的脸颊滑落,但他的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死死盯着城下那片无穷无尽的黄色浪潮。
朱儁则更为灵活,他手持长剑,在城墙各处奔走指挥。
“弓箭手!三轮齐射!给我把那片斜坡清空!”
他的声音已经嘶哑,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一排排箭矢带着尖锐的呼啸,如乌云般覆盖下去,每一轮都能在黄巾军中清出一片空地,但那空地瞬间又被后面涌上的人潮填满。
一个年轻的士兵被流矢射中眉心,倒下时,他手中的长矛还紧紧握着,朱儁甚至来不及看一眼,便大吼着让旁边的人补上他的位置。
这场惨烈的攻防战,从清晨的薄雾一直持续到黄昏的血色残阳。
当最后一缕阳光被地平线吞噬,城下的黄巾军终于攻势渐缓。
他们并非不想再攻,而是力竭了。
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幸存者的眼中,那种悍不畏死的疯狂已经被疲惫和恐惧所取代。
波才——这位黄巾主帅,在一群亲兵的簇拥下,望着高耸依旧的城墙,最终不甘地发出一声怒吼,下令全军后撤。
黄巾军如同一退潮的洪水,缓缓退去。
他们并未走远,而是在距离长社城五六里的开阔地带,依着大片因秋日而枯黄的野草,开始安营扎寨。
他们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挖掘壕沟,构筑壁垒,只是简单地用草绳和木棍搭起一个个简陋的帐篷和草棚。
无数这样的窝棚连绵数里,形成了一座巨大的、毫无防备的营寨。
炊烟袅袅升起,与暮霭混合在一起,带着一种诡异的宁静。
刘弥放下手中的了望镜,镜片上因他手心的汗而蒙上了一层薄雾。
他身旁的谋士荀彧与辛毗,也同时放下了手中的简易望远镜,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骇然与兴奋交织的神情。
“世子,”
荀彧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那不是恐惧,而是猎人看到猎物露出致命破绽时的激动,“波才此乃取死之道!天助我等!”
辛毗,这位刚正不阿的谋士,此刻也激动得满脸通红,他指着远方的营寨,语速极快:
“世子,佐治有同感!兵法云,‘依草结营,兵家大忌’。
贼寇不知兵法,只图一时方便,将大营扎在这草木丛生之地。
气燥,野草枯黄,一旦有火,便是插翅难飞!
此乃天赐良机,若不取之,必遭天谴!”
刘弥的嘴角微微上扬,形成一个冷酷而自信的弧度。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沾了点水,在身边的石案上画了一个圈,又在圈外画了一个箭头,直指圈内。
“文若,佐治所见略同。”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一凝,“传我将令,全军后撤二十里,寻那片背风的洼地安营扎寨!
从现在起,全军哑声,不得升起任何炊烟,所有马匹用厚布包裹马蹄,违令者,斩!”
“诺!”
大军如鬼魅般再次隐匿于黑暗之中。但在安营之前,刘弥又单独留下了乐进。
“文谦。”
“末将在!”乐进上前一步,他身材精悍,在夜色中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我命你率五百精锐游骑,化整为零,以十人为一队,如狼群般散布于黄巾大营外围十里之内。”
刘弥的眼神变得无比凝重,“你们的任务不是交战,是警戒!
是刺探!
是成为我的眼睛和耳朵!
我要你确保,今晚的风向不会变,确保没有任何人能从我们的包围圈中溜走,更要确保,没有黄巾的哨兵能摸到我们!”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文谦,你要记住,我们面对的是号称十万大军的黄巾主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