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退去后的第七个标准循环,新界开始显露出一种异样的“平静”。
这并非劫后余生的安宁,而是一种…粘稠的、令人不安的“凝滞”。
首先被察觉到的是能量背景的异常。新界外围虚空中原本存在的、微弱但持续不断的“本底能量辐射”和“法则背景脉动”,正在以难以察觉的速度缓慢减弱、趋向于一个极低的恒定值。就像有人调低了整个世界的“环境音量”,并且还在继续拧动旋钮。
其次是信息传递的迟滞。原本用于内部通讯和远程探测的能量波、精神链接、法则共鸣等手段,其有效距离和传递效率都开始莫名其妙地下降。信号衰减加剧,延迟增加,甚至连相邻两个哨站之间的清晰联络都开始变得困难。
起初,埃兹拉的研究团队以为是潮汐残留影响或新界自身受损导致的暂时现象。但随着数据积累和对比,一个令人心惊的结论逐渐浮出水面。
“我们…正在被‘隔离’。”埃兹拉在重建的枢议厅(比之前简陋了许多)中,指着全息投影上那呈均匀球壳状向外蔓延的“能量-信息衰减梯度图”,“不是自然现象,是人为的、大范围的、高度精密的法则干预。效果是…削弱甚至阻断新界与外界的能量交换和信息流通。”
“静默力场。”奥罗拉低声念出了从诺德斯古老数据库中检索出的一个近似概念,“高等文明用于封锁、孤立特定区域的技术,通过扭曲局部法则,制造一个信息与能量难以进出的‘静默区’。冰痕议会…他们放弃了直接毁灭,改将我们‘囚禁’起来。”
“囚禁?为什么?”格鲁姆不解,带着愤怒,“他们不是恨不得把我们抹掉吗?”
“成本,或者…新的目的。”埃兹拉分析,“林晚阁下最后的反击,可能让他们意识到彻底‘净化’我们的代价超出预期。转而采用这种低成本的隔离手段,既能限制我们的发展,防止我们‘污染’外界,又能…将我们作为一个封闭的‘实验场’来观察?毕竟,逆熵特性和我们文明在绝境下的表现,对他们而言可能是极有价值的研究样本。”
这个推测让所有人不寒而栗。从一个要毁灭你的敌人,变成一个将你关在玻璃缸里观察的实验员,这种感觉或许更加令人窒息。
“能打破吗?”布洛克问出了关键问题。
埃兹拉沉默了片刻,调出新采集的数据模型:“力场强度极高,结构非常稳定,其作用原理建立在远超我们当前认知的法则层面。以我们目前的技术和能力…几乎不可能从内部强行打破。我们的攻击会被力场吸收、分散、无效化。而且,根据衰减梯度推算,这个力场的范围极大,边界可能距离我们非常遥远,我们甚至无法‘接触’到它的实体边界。”
会议室陷入一片死寂。刚刚从潮汐毁灭中幸存,还没来得及舔舐伤口,就发现自己被投入了一个更庞大、更绝望的“透明囚笼”。发展被限制,交流被断绝,未来…似乎只剩下在囚笼中缓慢消耗,直到被观察者彻底解析或失去兴趣后随手抹去。
“难道…真的没有希望了吗?”一位年轻学者喃喃道,眼中刚因重建而燃起的火光又黯淡下去。
就在这时,塞莉丝塔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不…并非没有希望。”
众人看向她。这位木灵族大祭司的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悲伤、虔诚与一丝微光的复杂表情。
“我…和几位感知最敏锐的同族,最近一直能感觉到…源初之泉深处,以及新界的法则脉络中,多了一种…脉动。”她缓缓说道,“很微弱,很隐晦,仿佛沉睡的种子。但它确实存在,并且…与林晚阁下的气息,与逆熵之刃的真意,同出一源。”
“林晚阁下?!”奥罗拉猛地站起,声音颤抖。
“不是完整的她…”塞莉丝塔摇头,眼中泛起泪光,“更像是一枚…烙印,一段…传承,或者…一粒被种下的‘可能’。它很脆弱,似乎处于深度沉眠,但它与这片土地,与我们所有人的信念…相连。我能感觉到,当我们意志凝聚,当我们心怀希望时,它的脉动…会稍微清晰一点点。”
埃兹拉立刻调出对源初之泉和《新界初典》石碑的最新监测数据。果然,在常规能量读数之下,捕捉到了一种极其微弱、具有特定韵律的“信息谐波”,其频率与林晚曾经散发的逆熵波动有高度相似性,却又更加内敛、更加…“弥散”。
“这…难道是林晚阁下最后留下的…”埃兹拉声音发干。
“是种子。”林晚的声音仿佛还在奥罗拉耳边回响——“逆熵之道,本就是向死而生,于绝境中开辟可能。”
“她把自己…变成了种子?”格鲁姆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或许不是有意的,但结果是如此。”塞莉丝塔轻抚胸口,那里仿佛能感受到那微弱的共鸣,“她的意志,她的道路,并未完全消失。它们融入了新界,等待着…重新萌发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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