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郡的天空被不祥的赤色光晕笼罩,空气中硫磺与焦灼的气息愈发浓重。赢驷站在临时搭建的行辕外,望着远处肤施矿区方向地面上那如同巨大伤疤般蔓延的裂痕,感受着脚下大地深处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震动与低吼。地脉灵能的暴动已到了临界点,系统刺耳的警报声几乎在他脑海中长鸣。
黑冰台的最新汇报更是触目惊心:矿区附近已出现小范围的地面塌陷,涌出的灼热气体带有致幻毒性,留守人员非死即疯,局面濒临失控。他必须立刻深入矿区,动用所有准备的手段,尝试疏导或封印这即将喷发的“地火”。此行凶险万分,他无法分心他顾。
然而,咸阳呢?甘龙虽暂时蛰伏,但其党羽仍在,朝中暗流从未停息。安邑矿乱的余波尚需妥善处理,各地因工业化推进而产生的劳资纠纷、利益冲突也时有奏报。他若长时间远离中枢,难保不会再生事端。
赢驷的目光投向身旁紧抿着嘴唇、努力掩饰内心紧张的赢政。这个年仅十余岁的曾孙,自幼在他身边耳濡目染,聪慧果决远超同龄人,是时候让他独自面对风浪了。
是夜,赢驷召来随行的核心臣僚与将领,面色“苍白”,声音“虚弱”地宣布:“朕……偶感风寒,北地气候恶劣,需在此静养些时日。然国事不可废弛。即日起,由皇太孙赢政,监国理政,代行朕权,处理一应政务!尔等需尽心辅佐,不得有误!”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唯有黑伯、车英等极少数知情人垂首不语。
“曾祖父!”赢政更是愕然抬头,想要说什么,却被赢驷用眼神制止。
“政儿,”赢驷“艰难”地拍了拍他的手,语重心长,声音却足以让帐内所有人听清,“雏鹰终须展翅。朕相信你,能稳住朝局,莫负朕望。” 他将代表皇帝权威的随身玉佩摘下,郑重放入赢政手中。
赢政监国的消息,通过加急驿报传回咸阳,顿时引起了比安邑矿乱更大的震动。甘龙府邸的密室中,烛光摇曳,几位核心党羽面露惊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赢驷病重?竟让一黄口小儿监国?此乃天赐良机!”一人压低声音,难掩激动。
甘龙却老神在在,轻轻拨弄着茶盏:“急什么?是真是假,尚未可知。即便是真,那小儿若处理不当,引得朝野不满,岂非更妙?我等静观其变,稍加……引导即可。”
很快,“变”就来了。赢政监国的第一道难题,并非来自甘龙直接的挑衅,而是源于龙首原自身。数家因标准化推行而效率大增、利润暴涨的官营工坊,其工匠却联名上书,请求提高工钱,改善伙食,理由是“劳作倍于往昔,所得却未相应增加”。与此同时,几家因技术落后或被《工矿安全律》卡住脖子而濒临破产的私营工坊主,也联合起来,到咸阳府衙前请愿,声称“新政逼人太甚,求皇太孙给条活路”。
两股压力同时涌向刚刚坐上监国位置的赢政。朝堂之上,各方目光聚焦,都想看看这位年轻的皇太孙如何应对。
赢政端坐在偏殿的监国座位上,小小的身躯在宽大的座椅中显得有些单薄,但眼神却异常冷静。他没有立刻表态,而是下令调阅了相关工坊的账目、工籍以及之前的薪酬记录。同时,秘密派黑冰台的人手,调查请愿工匠和工坊主的背景,排查是否有人暗中煽动。
李斯等辅政大臣提出的建议偏向保守,或主张压制工匠诉求以保利润,或建议放宽对私营工坊的监管以求稳定。
赢政听完各方意见,沉默良久,随后做出了令所有人意外的决断。
他首先召见了请愿的工匠代表。没有训斥,而是让内侍搬来了账目。
“尔等诉求,朕已知晓。”赢政的声音还带着少年的清亮,却自有威严,“龙首原工坊利润增长,确有尔等辛勤之功。提高工钱,可以。”
工匠代表们面露喜色。
“但是,”赢政话锋一转,“需与工坊效益挂钩。朕意,在现有工钱基础上,增设‘绩效奖金’,根据每月产出、质量优劣进行评定发放。多劳者、优劳者,自然多得!此举,可公平?”
工匠们互相看了看,仔细一想,这确实比单纯提高固定工钱更公平,更能激励勤奋者,纷纷拜谢:“皇太孙殿下圣明!”
接着,赢政处理私营工坊主的问题。他没有接见那些情绪激动的坊主,而是直接颁布了一道监国令。
“《大秦工业制式》与《工矿安全律》,乃强国之本,绝无妥协之理!”
此言一出,那些请愿的工坊主如丧考妣。
“然,”赢政继续道,“朝廷亦知尔等转型之难。故,特准尔等可向‘大秦发展钱庄’申请低息‘技术改良贷款’,用于购置新设备、学习新标准。同时,将作少府将派工匠指导,助尔等尽快达标。若能通过考核,朝廷优先采购其产品。若仍不愿革新……”赢政声音转冷,“则汰弱留强,亦是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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