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穿窗而入,卷动图纸猎猎作响。
而在兵工坊深处,新的鼓风机已组装完毕,七座反射炉同时点火,熔铁之声如雷涌动。
校场边缘,周仓正清点新到装备,三百具轻甲整齐排列,长枪如林。
一次前所未有的合训,即将开始。
但此刻无人知晓——当骑兵持甲驰骋、步卒列阵推进之时,那一声号令落下,将不只是演练,而是一场震动河北的开端。
校场之上,黄土翻腾,铁甲铿锵。
周仓立于高台,手握令旗,声如洪钟:“骑兵列锋矢阵!步卒结枪林——推演开始!”
号角撕裂长空,三百轻骑自西而来,蹄声如雷,卷起漫天烟尘。
他们身披新制轻甲,关节处以活扣连接,覆层薄钢,既减重又护要害。
马速未减,直冲中央步阵。
与此同时,五百步卒齐声怒吼,长枪斜指苍穹,随即压下,三排交错推进,枪尖森寒如林,构筑成一道不可逾越的钢铁之墙。
赵云负手立于点将台,目光沉静,却在电光石火间捕捉到一丝异样。
骑兵突入瞬间,左翼第三列一名士兵突然后撤半步,手中长枪微颤,杆身竟现出细微弯曲——虽只刹那,已致阵型生隙。
敌骑敏锐如鹰,当即偏转方向,从那缝隙中撕开一角,直贯纵深!
“停!”赵云一声断喝,声音不高,却穿透全场,如刀斩绳。
鼓声骤歇,人马俱静。
那名持枪士兵面如死灰,单膝跪地:“末将失职,请将军责罚!”
赵云并未看他,而是抬手一指:“取他手中枪来。”
枪呈上,通体乌黑泛青,表面纹路规整,看似无瑕。
但赵云指尖轻抚至中段,微微一顿——那一弯,极细,却真实存在。
他闭目,心神沉入脑海深处。
万象天工·开启。
刹那间,思维宫殿中光影流转:炉火熊熊,铁水倾注陶范;锤击九锻,蒸汽鼓风机呼啸运转;最后是淬火池中“嗤”然一声白雾升腾……画面回溯至三日前,某批铁料浇铸完毕后,为赶工期,冷却时间不足原定三刻,工匠私自提前出模。
问题根源——冷却过快,内应力未释,脆而不韧。
赵云睁眼,眸光冷峻:“刘老。”
老匠师疾步上前,接过断视片刻,额角渗汗:“是我疏忽……这批料本应缓冷,却被……”
“不是你一人之责。”赵云打断,“是我们缺了规矩。”
他转身提笔,在木板上疾书三行:
一、每百件枪杆抽检十具;
二、以“质检锤”暴力击打中部,弯曲超三寸者即废;
三、责任人刻名于炉侧,终身追责。
“明日施行。”他掷笔落地,声落如钉,“我们要的不只是利器,是信物。每一杆枪,都要让士卒握得安心,让敌人闻风胆裂。”
众人凛然受命。
三日后,首期“开炉讲习日”结束。
十七名外埠匠人背负图册、携带小样,踏上了归乡之路。
赵云亲送至城门外,每人除图纸外,更赠一套改良小炉模型与一封凭证——凭此可随时返坊请教,不限次数。
“回去试,大胆试。”他站在坡上,风吹动素袍猎猎,“若有难处,常山永远开门。”
人群中,一名青年热泪盈眶,扑通跪地:“大人不吝真法,我等纵死不敢相负!”
车队远去,夕阳熔金,洒在蜿蜒土道之上,仿佛一条通往四方的火线。
城楼之上,闻人芷悄然出现,耳中犹响着传音筒里刚解密的讯息。
“幽州来了三批人,伪装商旅,实为探技。”她低声说道,“脚步很急,像是生怕错过什么。”
赵云望着北方地平线,那里暮色渐沉,风沙隐隐涌动。
他嘴角微扬,语气淡漠,却藏着雷霆万钧之势:
“让他们看个够——等他们学会的时候,我们已经在造更好的了。”
夜风穿城,掠过新建的第九座传音塔,檐下铜铃轻响,清音悠远,似在低语一个时代的序章。
而此时,兵工坊深处,炉火未熄。
月余未见争执的匠人间,正因一件小事悄然骚动——
开炉讲习日刚过三日,坊中便起争执——一名外埠匠人仿制的铁枪在试用时断裂,伤及乡勇手指。
消息传开,坊内工匠议论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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