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涛的苏醒,如同在“铁砧”压抑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他虽然虚弱,但多年军旅生涯磨砺出的坚韧和敏锐迅速回归。从凯恩和伊米尔简短的汇报中,他立刻把握住了当前局势的复杂与险恶:暂时的庇护所,深不可测的首领,怀有企图的居民,以及昏迷中却成为焦点核心的曲微尘。
“老沈在等曲顾问醒来,‘指引之印’是关键。”陈涛靠坐在简陋的床铺上,声音沙哑却异常冷静,“我们必须掌握主动权。伊米尔,曲顾问情况到底如何?何时能醒?”
伊米尔眉头紧锁:“身体机能恢复超出预期,那缕奇异能量(他隐去了‘余烬’的具体称呼)与这个世界似乎有某种亲和性,修复速度在加快。但灵识依旧沉寂,像是自我封闭的保护状态。老沈的治疗很有效,但他的探查也越来越频繁……我担心……”
“他想要‘指引’,但未必会遵守承诺。”陈涛眼中寒光一闪,“凯恩,聚居点防卫情况摸清了多少?”
凯恩沉声道:“核心战力约三十人,以石熊为首,装备简陋但经验丰富,熟悉地形。普通居民近百,缺乏战斗力。老沈深不可测,可能掌握着某些非常规手段。硬拼我们毫无胜算。他们现在对我们有所求,态度尚可,但一旦目的达成或认为我们失去价值……”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所以,必须在曲顾问醒来前,做好两手准备。”陈涛深吸一口气,“伊米尔,你继续贴身守护曲顾问,尽可能记录老沈治疗和探查的细节,尤其是他对‘指引之印’的反应。凯恩,阿健,你们利用参与防卫的机会,摸清聚居点的物资储备、逃生路线,尤其是他们对‘清泉寺’的了解到底有多少,那里可能有什么危险。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交易破裂,随时准备撤离。”
“撤离?去哪里?外面是绝地!”阿健忍不住道。
“所以更要搞清楚‘清泉寺’!”陈涛语气斩钉截铁,“那可能是我们唯一的生路,也可能是更大的陷阱。我们必须掌握比老沈更多的信息!”
计划已定,众人分头行动。气氛愈发紧张,仿佛一根绷紧的弦。
时间在暗流涌动中又过去三天。曲微尘的身体状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苍白的皮肤下隐隐透出血色,呼吸平稳有力,那缕“余烬”在丹田内缓缓流转,如同冬眠醒来的幼兽,散发出越来越清晰的生机波动。但她的意识依旧沉睡,仿佛沉浸在某个深邃的梦境中。
这天深夜,月黑风高(如果这个灰暗世界有月亮的话),聚居点格外寂静。伊米尔伏在曲微尘床边打盹,连日守护让他疲惫不堪。
突然,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意念波动,如同初春融化的冰棱滴水,轻轻敲击在伊米尔的灵识感知边缘!
伊米尔猛地惊醒,霍然抬头!只见床榻上,曲微尘的眼睫微微颤动了几下,然后,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
她的眼神初时有些迷茫和涣散,仿佛隔着一层水雾,缓缓扫过昏暗的棚顶、跳动的油灯光晕,最后定格在伊米尔惊喜交加的脸上。那双眸子,依旧清澈,却仿佛沉淀了万古的沧桑与疲惫,深处有一点微不可查的灰色星芒缓缓旋转。
“伊……米尔?”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破旧的风箱,却让伊米尔瞬间红了眼眶。
“曲顾问!您终于醒了!”伊米尔激动得声音发颤,连忙取过水囊,小心地喂她喝了几口清水。
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真实的生机感。曲微尘的意识迅速从漫长的沉眠中回归,记忆的碎片如同潮水般涌来——星火殉爆、空间乱流、废土逃亡、石蜥蜴、蝠鲼巨兽、老沈的治疗……以及,昏迷中那些光怪陆离、夹杂着星钥传承碎片和这个世界古老回响的梦境。
她尝试动了一下手指,一股虚弱感传来,但经脉中那缕“余烬”传来的温热与活力,让她心中稍安。她还活着,力量虽未恢复,但火种未灭。
“这是哪里?陈涛他们怎么样?老沈……”她迅速冷静下来,压低声音问道。
伊米尔强压激动,用最简洁的语言将当前处境、老沈的企图、陈涛的苏醒以及他们的担忧快速说了一遍。
曲微尘静静听着,眼神锐利,脑海中飞速分析。老沈……清泉寺……指引之印……收割者(清理者)的阴影……这个世界的残酷规则……信息量巨大,局势比她预想的更复杂。
“我昏迷中,似乎……看到了一些东西。”曲微尘沉吟道,指尖无意识地在粗糙的兽皮上划动,“关于‘清泉寺’……不全是老沈说的那样。那里或许有生机,但更可能……是某个古老存在的‘试验场’或‘囚笼’……‘指引之印’确实是钥匙,但开启的,不一定是生路。”
她回想起梦境中那些破碎的画面:被锁链缠绕的泉眼、哭泣的石头、以及一个冰冷俯瞰着一切的巨大瞳孔……这感觉,与她接触“寂灭心核”时有几分相似,却更加……古老和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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