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的旨意,如同一条冰冷的锁链,看似镀着褒奖的金边,实则带着不容挣脱的禁锢。迁往京畿,工部直辖——这意味着陈苟和他团队的大脑与双手,将被置于帝国权力中枢的直接监视与控制之下,再无秘密与自主可言。
山谷基地内,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寒流冻结。压抑的沉默笼罩着所有人。
“不能去!”赵德柱第一个吼了出来,他伤残的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那是龙潭虎穴!去了就是羊入虎口!咱们这点家底,还不够那些官老爷塞牙缝的!”
“抗旨,就是谋逆。”周账房的声音干涩,“届时,不需要靖王亲自出手,只需一道文书,周边州府的驻军就能将我们这小小的山谷踏平。”
沈冰握紧了腰间的连发弩,眼神冰冷:“那就杀出去!总能冲出一条血路!”
“冲出去之后呢?浪迹天涯,被朝廷永远通缉?我们辛苦积累的一切,包括复仇的希望,都将化为泡影。”墨尘叹息一声,看向一直沉默的陈苟。
陈苟的手指,无意识地在那份明黄的绢帛旨意上摩挲着。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道旨意背后的深意。靖王这是在用阳谋逼他做出选择:要么彻底臣服,成为他麾下一个听话的工匠头子,贡献所有才智,生死荣辱系于他一人之念;要么,就是毁灭。
没有第三条路吗?
不,或许还有一条……一条走在刀尖上的险路。
陈苟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一张张或愤怒、或绝望、或决然的面孔,最终,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深邃。
“我们,奉诏入京。”他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众人皆是一愣,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但是,”陈苟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锐利,“不是去当待宰的羔羊,而是去……下棋!”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京城的位置:
“靖王想把我们放在眼皮底下,方便控制。好,那我们就让他‘控制’!但我们也要利用这个机会,把这棋盘,下到他的眼皮底下去!”
他快速而清晰地阐述了自己的计划:
“第一,明修栈道。我们大张旗鼓地奉旨北上。工坊可以迁,核心人员可以带,甚至部分不那么敏感的技术也可以展示。我们要让靖王看到我们的‘价值’和‘顺从’。青禾,你伤势未愈,不宜长途跋涉,你留下,与周先生一起,主持南方残存网络的运转,尤其是海外的几条线,不能断!这是我们未来的退路和外部支点。”
“第二,暗度陈仓。墨先生,你挑选一批最核心、最可靠的技术骨干,携带关于‘昊天镜’和能源系统的真正核心研究资料,以及连发弩、猛火油等关键武器的核心工艺,秘密转移至我们在北地预设的、最隐蔽的‘种子’基地,由德柱负责安保。没有我的亲笔密令,绝不可启动任何重大研究,更不可暴露位置!”
“第三,化整为零。沈冰,你负责筛选一批年轻机灵、背景干净的少年和少女,由快腿孙的人进行特训,然后利用我们残存的商业渠道,分批潜入京城。他们不承担战斗任务,只负责建立秘密的联络点、收集信息、以及……在最坏的情况下,执行营救和疏散任务。”
“第四,藏锋于鞘。萧姑娘的身份,必须彻底隐藏。她将作为我的远房表妹,随我入京,深居简出。入京后,我们的研发重点,将放在靖王感兴趣的、但又离不开我们核心技术的项目上,比如……改良军械的润滑(万年膏)、更高效的军中照明(气灯)、甚至是改善京畿水利的机械装置。我们要让他觉得我们有用,但又看不透我们真正的底牌。”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的计划,核心思想是:表面完全服从,实则将核心力量分散隐藏,只带一个“空壳”和部分非核心技术入京,在靖王的眼皮底下与其周旋,利用他的资源发展自己,同时暗中布局,以待时变。
“这……太冒险了,东家!”周账房忧心忡忡,“京城水深,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我们人生地不熟,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留在南方,同样是死路一条,而且是毫无价值的死。”陈苟目光如炬,“去京城,虽有风险,但也是一步活棋!那里是权力的中心,也是信息的中枢,更是我们了解这个帝国、寻找真正盟友和机会的最佳平台!只要我们运作得当,未必不能在那龙潭虎穴中,杀出一片天地!”
他的决心感染了众人。尽管前路艰险,但这无疑是目前绝境中,唯一可能蕴含生机与未来的选择。
计划迅速执行。山谷基地再次忙碌起来,但这一次,是带着一种悲壮而隐秘的分离。
沈青禾与周账房留了下来,负责经营南方这最后的根基。墨尘和赵德柱带着真正的核心技术和精锐护卫,消失在通往北方更深处的秘密小径。沈冰和快腿孙则开始着手训练和派遣潜入京城的“暗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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