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李秋月往铁锅里添了瓢山泉水,白雾裹着松木的焦香往上冒,糊了她眼睫。她抬手揉了揉,指腹蹭到眼角那道浅疤——是去年冬天劈柴时,斧头崩了木刺划的,当时大山还紧张地攥着她的手,用灶灰摁住伤口说“秋月不怕,这疤像朵小梅花”。
窗外的山核桃树叶子落得差不多了,光秃秃的枝桠挑着个旧鸟窝。上个月刘佳琪来借镰刀,站在这棵树下笑,说“秋月姐你家这树长得好,明年结了果我来帮你摘”。当时大山就站在她身后,手里攥着刚编好的竹篮,指节都泛了白,却没说一句拦着的话。
水开了,李秋月把玉米面撒进去,筷子顺时针搅着。面糊糊在锅里翻出小泡泡,像极了大山第一次给她煮面时的样子——他蹲在灶前,手忙脚乱地往锅里加调料,最后端上来的面又咸又稠,却让她吃红了眼。那时候他们刚成亲,大山每天天不亮就去山上砍树,傍晚回来总不忘给她带串野山楂,他说“秋月,等咱们攒够了钱,就去山下盖砖房,让你不用再爬这老坡”。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冷风裹着枯叶灌进来。李秋月手一抖,筷子“当啷”掉在锅里。她抬头,看见大山站在门口,军绿色外套上沾着泥点,头发乱蓬蓬的,眼窝陷得厉害。这是他第五天没回家了,前几天邻村王婶来说,看见他和刘佳琪在山坳里的红薯地说话,说得很投机。
“饭好了?”大山的声音沙哑,他走到灶台边,伸手想拿碗,却被李秋月躲开了。她弯腰捡起筷子,在围裙上擦了擦,没看他:“你还回来干什么?佳琪那边没留你吃饭?”
大山的手僵在半空,喉结动了动:“秋月,你别瞎想,我和佳琪就是……就是说点农活上的事。”
“农活?”李秋月终于抬眼看他,眼眶红了,“她一个邻村的,跟你有什么农活好说?这五天你没回家,是在帮她收红薯,还是在陪她看山景?大山,你忘了你当初怎么跟我说的了?你说要让我过好日子,你说这辈子就守着我一个人……”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带着哭腔。大山垂着头,盯着地面上的柴火棍,半天没说话。灶膛里的火渐渐弱了,锅里的面糊也凉了,结了层厚厚的膜。李秋月转过身,走到炕边,从枕头底下摸出个红布包——里面是他们成亲时的彩礼钱,还有这几年攒下的积蓄。
“你要是真喜欢佳琪,就走吧。”她把布包递过去,手在抖,“这钱你拿着,算是我给你们的添箱。山下的砖房别盖了,你要是想盖,就跟她一起盖,盖多大都行。只是……只是别再回来找我了,我看着难受。”
大山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秋月,你说什么胡话!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我跟佳琪真的没什么,你别逼我好不好?”
“我逼你?”李秋月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是你在逼我!你夜不归宿,你跟她在山上待着,你以为我瞎吗?王婶看见了,张叔也看见了,全村人都在背后说我,说我留不住男人……大山,我李秋月这辈子没求过谁,就求你一件事,要么好好跟我过,要么就干脆点,别这么吊着我。”
她把布包往他怀里塞,大山却一把推开了。布包掉在地上,里面的钱撒了出来,有硬币,有皱巴巴的纸币,还有几张崭新的十元票——那是大山上个月卖了两车木头换的,他当时高兴地把钱塞给她,说“秋月,你看,咱们离砖房又近了一步”。
“我不走!”大山突然吼了一声,他蹲在地上,双手抓着头发,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不能走,秋月,我走了谁照顾你?你身子弱,冬天容易咳嗽,没人给你煮姜茶;你晚上怕黑,没人给你点油灯……我跟佳琪真的没什么,她就是……就是可怜我,说我日子过得苦,想帮我……”
“可怜你?”李秋月愣住了,她看着蹲在地上的男人,突然觉得陌生。这个曾经在她面前拍着胸脯说要保护她的男人,现在却像个孩子一样无助。她想起刘佳琪的样子——年轻,漂亮,说话柔声细语,不像她,常年干农活,手上全是茧子,脸上也晒得黝黑。或许,大山真的是觉得跟她过够了苦日子,想找个轻松点的人过活。
她走过去,蹲在他身边,伸手想摸他的头,却又缩了回来。“大山,我知道日子苦,可咱们一起熬了这么多年,眼看就要熬出头了。你要是觉得苦,咱们可以慢慢来,不用急着盖砖房,不用急着攒钱……可你不能骗我,不能背着我跟别人好。”
大山抬起头,眼里全是红血丝:“我没骗你,秋月,真的。那天佳琪说她爹病了,没钱看病,想跟我借点钱。我想着都是邻村的,能帮就帮,就把这几天砍的柴都卖了,给她凑了点钱。我没跟你说,是怕你不高兴,毕竟咱们也不宽裕……”
“借钱?”李秋月愣了,“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咱们的钱虽然不多,但救急还是能行的。你没必要瞒着我,更没必要几天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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