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膛里的柴火燃得噼啪响,火星子溅在李秋月手背上,她却像没知觉似的,只是机械地往灶里添着柴。锅里的红薯粥熬得发稠,冒着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眼,可她眼里没有泪——昨夜哭了半宿,泪腺像被冻住的山泉,再也挤不出半滴。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儿子小石头裹着件洗得发白的棉袄跑进来,小脸蛋冻得通红,手里攥着几根枯槁的野菊枝,枝桠上还挂着未化的雪粒。“娘,你看!我在门口捡的,等开春了插在你窗台,就像去年那样好看。”孩子的声音清脆,像山涧的溪水,却狠狠撞在秋月心上。
她想起去年秋天,大山带着小石头去后山摘野菊,父子俩回来时,衣襟里都兜着满满的金黄,大山把最艳的一朵别在她鬓边,笑着说:“我家秋月比野菊还俏。”那时小石头趴在大山肩头,拍着小手喊:“娘是最好看的!”可如今,野菊枯了,人也散了。
“娘,爹呢?”小石头踮着脚往门外望,小眉头皱成了疙瘩,“昨天我梦见爹给我抓兔子,可醒来爹就不见了。”秋月的心像被针扎了下,她蹲下身,把孩子搂进怀里,声音发哑:“爹去镇上买东西了,过几天就回来。”这话她说得心虚,怀里的孩子却信了,乖乖点头,捧着野菊枝去窗台摆弄。
秋月看着儿子的背影,指尖触到衣襟里藏着的半块蓝布——是昨夜藏起来的,上面绣着的野菊花针脚细密,是刘佳琪的手艺。她想起大山身上那股陌生的香粉味,想起山坳里撞见的那一幕,胸口堵得发慌,起身想去灶房倒水,却看见门槛上放着双沾着泥雪的布鞋,是大山的。
他回来了?秋月的心跳骤然加快,既盼着又怕着,手指不自觉地绞着围裙。门帘被掀开,大山走进来,身上落着层薄雪,脸色比窗外的天还沉。他手里提着个油纸包,放在桌上,声音沙哑:“给石头买的糖糕,还有你爱吃的红枣。”
秋月没动,只是盯着他冻得发红的手指——那双手曾无数次为她劈柴、挑水,为她暖脚,可如今,这双手也牵过别人的手。小石头听见声音,欢快地跑过来,抱着大山的腿喊:“爹!你回来啦!”大山弯腰把孩子抱起,脸上挤出笑容,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石头乖,先去吃糖糕。”大山把孩子打发走,转身看向秋月,眼神躲闪,“秋月,昨晚的事……”“别说了。”秋月打断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你要是想留下,就好好待石头,要是不想,就走吧,我不拦你。”
大山的身子晃了晃,他上前一步,想抓住秋月的手,却被她躲开。“秋月,我知道错了,我和佳琪……”“你不用跟我解释。”秋月转过身,望着窗外的雪,“我只问你,你心里还有这个家吗?还有我和石头吗?”
大山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他想起刘佳琪的眼泪,想起她说“大山哥,我只要你”,可也想起秋月的温柔,想起小石头的笑脸,心里像被两股力量拉扯,疼得厉害。他想说“我心里有你们”,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沉默。
秋月见他不说话,心里最后一点希望也灭了。她走到桌边,把油纸包里的红枣倒出来,一颗颗摆在盘子里——这些红枣,是她以前最爱吃的,大山每次去镇上都会给她买。可如今,再甜的红枣,也暖不了她的心。
“大山,你要是为难,就走吧。”秋月的声音很平静,“我和石头能过,地里的活我能做,家里的事我也能扛,不用你操心。”大山猛地抬头,眼睛红了:“秋月,你别赶我走,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跟佳琪来往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说着,就要跪下来,秋月赶紧扶住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大山,不是我不原谅你,是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了。你心里有了别人,就算你留下,我们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女人的哭喊:“大山哥!你快出来!”是刘佳琪的声音!秋月的心猛地一沉,大山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慌乱地看向秋月,想说什么,却被冲进来的刘佳琪打断。
刘佳琪头发凌乱,脸上挂着泪,扑过来抓住大山的胳膊:“大山哥,我爹知道我们的事了,他要把我嫁给邻村的老光棍,你快带我走!”她的声音尖利,像指甲刮过木板,刺耳得很。
小石头被吓了一跳,手里的糖糕掉在地上,哇地哭了起来。秋月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心彻底冷了。她弯腰把孩子抱起,轻轻拍着他的背,眼神平静地看着大山:“你选吧。”
大山被刘佳琪拽着,又看着秋月和哭着的儿子,脸色铁青,拳头攥得紧紧的。刘佳琪见他不动,哭得更凶了:“大山哥,你忘了你说过要对我好的吗?你不能丢下我!”
秋月抱着石头,转身走向内屋,她不想再看,也不想再听。可刚走两步,就听见大山的声音:“佳琪,你别闹了,我不能跟你走,我有家,有秋月和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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