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月蹲在灶台前添柴,火光把她的侧脸映得通红,鬓角那缕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细腻的肌肤上。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锅里的玉米糊糊咕嘟冒泡,可她握着柴禾的手却有些发僵,眼前总晃着昨天傍晚在村口老槐树下看到的那一幕——大山的粗粝手掌覆在刘佳琪的手腕上,刘佳琪低着头,耳尖红得像山坳里刚熟的野山楂。
“秋月,水开了没?我把磨好的豆浆端过来。”大山的声音从院门外传来,带着刚从磨坊回来的疲惫,还夹杂着一丝她从未听过的轻快。
李秋月猛地回神,柴禾的火星溅到指尖,烫得她轻轻“嘶”了一声。她赶紧把手指塞进嘴里含了含,抬头时脸上已堆起往常的温和笑意:“快了,你把豆浆放灶台上吧,我这就搅糊糊。”
大山推门进来,肩上还搭着那条洗得发白的蓝布巾,手里端着一个粗瓷大碗,碗里的豆浆冒着热气,表面结着一层薄薄的油皮。他走到灶台边,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李秋月的脸,顿了顿才说:“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灶火太烤了?”
“嗯,刚添了把硬柴,火大。”李秋月避开他的目光,伸手去搅锅里的糊糊,木勺在锅底划出沙沙的声响。她能感觉到大山的视线落在自己的侧脸上,那视线里没有了往日的温热,反倒像山间清晨的薄雾,带着点飘忽的疏离。
“对了,”大山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语气轻快起来,“佳琪说她家的柿子熟了,让我明天去帮她摘,顺便拿些回来给你做柿饼。”
李秋月搅糊糊的手猛地一顿,木勺差点碰到锅底。她强压着心头的酸涩,声音尽量平稳:“哦,她自己家没人帮忙吗?”
“她哥去镇上赶集了,嫂子怀着孕不方便上树。”大山说着,伸手拿起灶台上的蓝布巾擦了擦额角的汗,“佳琪一个女孩子家,哪有力气摘高处的柿子。再说,都是邻居,帮个忙应该的。”
“是应该的。”李秋月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落寞,“那你明天早点去,注意安全,别爬太高的树。”
大山“哎”了一声,转身去院子里收拾农具,留下李秋月一个人在灶台前。锅里的糊糊还在咕嘟着,可她却觉得浑身发冷,像是掉进了深秋的溪水里。她想起去年秋天,也是摘柿子的时候,大山踩着梯子,把最红最甜的柿子一个个摘下来递给她,还笑着说:“我家秋月爱吃甜的,这些都给你留着。”那时候他的眼里全是自己,连笑容都带着蜜味。
可现在,他眼里的蜜味好像都给了别人。
晚饭的时候,两人坐在炕桌前,桌上摆着一盘炒青菜、一碟腌萝卜,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玉米糊糊。大山吃得很快,偶尔抬头看一眼李秋月,见她没怎么动筷子,便说:“你怎么不吃?是不是糊糊太稠了?”
“没有,就是不太饿。”李秋月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口青菜放进嘴里,却觉得没什么味道,像嚼着一团棉絮。
“对了,佳琪说她学会做桂花糕了,明天摘完柿子让我尝尝。”大山又提起刘佳琪,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她说用自家酿的桂花蜜做的,比镇上卖的还好吃。到时候我拿块回来给你尝尝。”
李秋月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疼得她差点喘不过气。她放下筷子,勉强笑了笑:“不用了,我不爱吃甜的。你自己吃吧。”
大山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以前李秋月最喜欢吃甜的,镇上赶集时,他总会给她买一块桂花糕,她每次都吃得眉眼弯弯。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看着李秋月苍白的脸,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默默地低下头,继续吃饭。
晚饭过后,大山去院子里劈柴,斧头劈在木头上的声音沉闷而有节奏,一下下敲在李秋月的心上。她坐在炕边,手里拿着一件还没织完的毛衣,那是给大山织的,针脚细密,用的是他最喜欢的藏青色毛线。可现在,她拿着毛线针的手却怎么也织不下去,脑海里全是大山和刘佳琪在一起的画面——春天的时候,他们一起在山间采野菜;夏天的时候,他们一起在河边洗衣服;秋天的时候,他们又要一起摘柿子。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有了这么多“一起”的时光,而自己,却像个局外人,只能远远地看着。
夜深了,大山洗漱完上炕,躺在李秋月身边。以往这个时候,他总会伸手把她搂进怀里,给她暖脚,可今天,他只是背对着她,身体绷得有些紧。李秋月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很平稳,不像在装睡,可她却怎么也睡不着。她侧过身,看着大山宽阔的后背,那后背曾经是她最温暖的依靠,现在却像一堵墙,把她和他隔在了两个世界。
她想起刚嫁给大山的时候,村里人都说她好福气,大山老实能干,对她又好。那时候她也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每天等着大山从地里回来,给他端上热饭热菜,晚上靠在他怀里听他讲山里的趣事。那时候的日子虽然清苦,可心里却满满的都是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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