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连下了三日,把青石岭浇得湿漉漉的。云雾像扯散的棉絮缠在半山腰,将深山里的村落裹得只剩隐约的屋顶和蜿蜒的泥路。李秋月站在灶台前,正往铁锅里添红薯,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却遮不住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下,依旧窈窕的身段。
“大山,柴火快没了,等下你去后坡拾点回来?”她回头时,额前的碎发沾着细汗,声音柔得像灶上飘出的蒸汽。
王大山刚从猪圈里出来,裤腿上沾着泥点,黝黑的脸上带着憨厚的笑:“成,等吃完饭我就去。今天雨小了,正好能拾些干枝。”他看着秋月忙碌的身影,心里暖烘烘的。自从上次砖窑厂停工,他没再出去找活,守着家里的几亩地和两头猪,倒也把日子过出了几分安稳。秋月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愁眉不展,每日里操持家务、侍弄菜园,眼角眉梢都多了些鲜活的气色。
可这份安稳,在青石岭这样的小村落里,总显得格外脆弱。
饭刚端上桌,院门外就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伴随着女人的说笑声。秋月探头一看,是同村的张婶和李嫂,两人手里都挎着竹篮,像是刚从镇上回来。
“秋月在家呢?”张婶嗓门洪亮,人还没进门,声音就先飘了进来,“大山也在啊,正好,我们刚从镇上买东西,顺道来看看你们。”
大山连忙起身招呼:“张婶、李嫂快进来坐,刚蒸好的红薯,尝尝?”
两人走进屋里,目光却在秋月身上打了个转,那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张婶拿起一块红薯,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秋月这身子骨是越来越好了,瞧着比刚嫁过来时还水灵。”
李嫂接过话头,笑着说:“可不是嘛,大山疼人,把秋月养得这么好。不像有些人,心野得很,守不住自家的日子。”
秋月听着这话,心里微微一沉。她知道村里的人向来爱嚼舌根,尤其是关于她和大山,还有邻村的刘佳琪那点事,早就被传得变了味。只是最近这阵子,大家似乎都忙着各自的生计,倒也清静了些,没想到今天这两人又提起了。
大山眉头皱了皱,没接话,只是给两人倒了水:“喝点水润润喉,红薯甜,多吃点。”
张婶放下红薯,擦了擦手,话锋一转:“对了,大山,你们砖窑厂那边有消息了吗?听说赵老板还欠着你们不少工资呢,就这么算了?”
提到砖窑厂,大山的脸色暗了暗:“还没呢,我找过赵老板几次,他都推脱说没钱。实在不行,只能年后再想办法了。”
“年后?”李嫂提高了声音,“那可不一定能要得回来!赵老板那人滑得很,听说他最近正跟邻村的刘佳琪走得近,指不定把钱都花在她身上了。”
这话像一根针,猛地扎进了秋月的心里。刘佳琪的名字,始终是她心头的一根刺。她知道刘佳琪没断了对大山的念想,上次砖窑厂停工前,还见过刘佳琪找大山,两人在厂门口说了好一阵子话,被村里不少人看见了。
“李嫂,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大山的声音沉了下来,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悦,“佳琪只是邻村的,我跟她没什么,赵老板欠工资的事,也跟她没关系。”
“哎哟,大山,你别急啊,我们也就是听说的。”张婶连忙打圆场,“不过话说回来,刘佳琪最近可是常往咱们村跑,昨天我还看见她在村口的老槐树下转悠,眼睛直往你家这边瞧呢。”
“是啊,”李嫂补充道,“我还听说,她跟赵老板走得近,是想让赵老板给她在镇上找个活干,还说……还说大山要是跟她好,她能帮着要回工资呢。”
这些话像滚雪球一样,越说越离谱。秋月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手里的红薯都变得索然无味。她看向大山,发现他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拳头紧紧攥着,指节都泛了白。
“张婶、李嫂,”秋月强压着心头的委屈和愤怒,声音平静地说,“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些,不过我们家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工资的事,我们会通过正当途径要回来,至于刘佳琪,她愿意干什么,跟我们没关系。”
张婶和李嫂见秋月态度冷淡,大山又一脸阴沉,也觉得没趣,坐了没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临走时,张婶还不忘回头说:“秋月啊,你可得看紧点大山,刘佳琪那姑娘长得也不差,又会来事儿,别到时候被她钻了空子。”
送走两人,屋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秋月默默地收拾着桌上的碗筷,眼眶微微泛红。大山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秋月,别听她们胡说八道,那些都是无稽之谈。”
“我知道,”秋月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可她们说得那么真,村里的人不定还会怎么传呢。大山,我怕……”她怕那些闲言碎语像潮水一样涌来,再次把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安稳生活冲垮。
大山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掌粗糙而温暖,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别怕,有我在。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至于刘佳琪,我以后会离她远远的,绝不给她任何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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