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垦殖区与永州交界,血腥味与铁器烧灼后的焦臭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凤三娘站在一片狼藉之中,面沉如水。
地上躺着三十多具尸体,都是她商队里最精干的伙计,是跟着她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兄弟。
每个人都死不瞑目。
一辆辆板车被掀翻,上面装载的,新炼出来准备运往下一个垦殖点开荒用的铁器,全被砸得稀烂,仿佛泄愤一般。
“三娘,找到了。”
一名部将快步走来,他手里捧着几支从尸体和车板上拔下来的箭矢,双手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凤三娘接过箭矢。
箭杆由硬木制成,尾羽用的是黑鹰的羽毛,最关键的是箭头。
三棱破甲箭头,泛着幽冷的青光,上面刻着一个细微却清晰的“玄”字。
大晏王朝,只有一支部队的制式箭矢是这个规制。
永州镇北大将军麾下,最精锐的王牌——玄甲骑!
“玄甲骑……”
凤三娘捏着那冰冷的箭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一股几乎要将她理智烧毁的怒火,从胸腔直冲天灵盖!
“欺人太甚!”
“三娘!跟他们拼了!不就是个鸟大将军吗?咱们连老天爷都敢斗,还怕他一个朝廷走狗?!”
“为兄弟们报仇!”
“报仇!”
周围的将士们双目赤红,群情激愤,手中的武器握得咯咯作响。
他们都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骨子里就没有“怕”这个字。
凤三娘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那股混杂着血腥与焦臭的空气,让她稍稍冷静了一丝。
镇北大将军,世代将门,看不起她这个泥腿子出身的“平南侯”,这不奇怪。
打压?挑衅?
她凤三娘接着就是!
但……为什么?
这里面,透着一股不合常理的诡异。
可眼前兄弟们的血,和那刻着“玄”字的箭矢,却是铁一般的事实。
她可以忍,但死去的兄弟们不能白死!
“来人。”凤三娘睁开眼,杀气毕露。
“写封奏折,送到京城去!”
“我要状告镇北大将军,随意屠戮我南阳军士!”
她一面集结军队,精锐尽出,向着永州边境压过去,摆出不死不休的架势。
另一面,她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那封发往京城的奏折上。
她想看看,那个她视为“明主”的皇帝,究竟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
千里之外,琅琊。
王氏的秘密庄园内,香炉里燃着顶级的沉水香。
王玄策优雅地执着白玉棋子,听着手下人的汇报,脸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
“主上,事情已经办妥。凤三娘的人,一个没留。”
“那女人果然暴怒,已经陈兵边境,一副要跟大将军拼命的架势。”
王玄策轻轻落下一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很好。”
“上一次,是我们小觑了这个农妇,居然让她靠着民心翻了盘。”
“但这一次,她面对的,是朝廷的柱石,是根深蒂固的军阀。她一个毫无根基的泥腿子,拿什么斗?”
“无论是她被大将军打残,还是大将军因擅杀功侯而被陛下斥责,对我们而言,都是一场好戏。”
王玄策的眼中闪烁着阴谋得逞的精光。
这招借刀杀人,既能报上次之仇,又能试探出那位深居简出、心思难测的皇帝的真正态度。
一石二鸟。
“传令下去。”
王玄策慢条斯理地吩咐道。
“执行‘嫁衣’计划的第二步。”
“既然要演戏,自然要演全套。也该让那位自视甚高的大将军,尝尝被疯狗咬一口的滋味了。”
“是!”
黑影悄无声息地退下。
棋盘上,一条大龙,已被悄然截断了生路。
王玄策看着棋局,仿佛已经看到了凤三娘和镇北大将军两败俱伤,而他王氏坐收渔利的场景。
他心情大好,甚至哼起了小曲。
这一局,他赢定了。
————
镇北大将军府。
年近五十的杨破军,正对着一幅巨大的边防/图凝神沉思。
他身材魁梧,即便穿着常服,也能看出那身躯之下蕴含的爆炸性力量。
一道从额角划过眼角的伤疤,更添了几分凶悍之气。
“报——”
一声急促的通传,打断了他的思绪。
一名亲兵甲胄上还沾着血迹和泥土,冲进书房,单膝跪地。
“大将军!出事了!”
“永州与南阳交界的王家村……被,被屠了!”
杨破军猛地转过身,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无比,一股恐怖的煞气从他身上轰然爆发。
“什么?!”
王家村是他治下最靠近南阳垦殖区的一个村庄。
“一伙不明身份的武装匪徒,冲进村子,烧杀抢掠,整个村子……几乎被夷为平地!我部赶到时,只救下十几个活口!”
杨破军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在他的地盘上,屠戮他的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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