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深,校园里的梧桐树叶大片大片地变黄、飘落。
又是一个周五的补课夜,宋洵和郑棠并排坐在书房的书桌前。电脑屏幕上运行着刚刚调试成功的程序,宋洵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
郑棠合上手中的医学期刊,侧头看他。台灯的光线柔和地笼罩着少年专注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
她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开口:“下周末,我父母想见你。”
宋洵敲击键盘的手指猛地停住,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愕然转头看向郑棠:“……什么?”
郑棠的表情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我父母。他们知道你,想一起吃顿饭。”
宋洵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骤然收紧。见家长?这比他面对任何复杂的代码难题都要让他恐慌。
郑棠的父母?那个医学世家的郑家?他们知道他?他们知道多少?知道他们女儿和一个男大学生在一起?知道他们之间这种关系?
“为、为什么?”宋洵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们怎么会知道我?”
“我告诉他们的。”郑棠语气淡然,“我说我有了想共度一生的人。”
共度一生……宋洵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被更大的恐慌淹没。这太突然了,他完全没有准备。
“姐姐……我……”,他语无伦次,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键盘边缘,“我不行……我还没准备好……他们会不会……不喜欢我?”
他只是一个普通家庭出身的普通大学生,和郑棠的家世背景天差地别。而且,他和郑棠的开始那么不堪,关系又如此扭曲,他拿什么去面对她的父母。
郑棠伸出手,覆在他冰凉微颤的手背上。她的掌心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不用他们喜欢。”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喜欢就够了。”
她捏了捏他的手指,力道平稳。“只是见一面,让他们知道你的存在。你不用紧张,做你自己就好。”
宋洵看着她平静无波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玩笑或者试探的意味,但没有。
她是认真的。
“可是……”,宋洵还是害怕,“我该说什么?穿什么?他们……会不会问很多问题?”
“随便穿,舒服就行。”郑棠说,“问题我来应付。你只需要坐在我旁边。”
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是去楼下便利店买瓶水。可宋洵知道,这绝不可能那么简单。
他低下头,看着两人交叠的手。郑棠的手指修长有力,牢牢地包裹着他的。这是一种无声的支持,也是一种不容拒绝的安排。
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从他点头同意留在她身边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的人生轨迹已经彻底改变,必须去面对他从未想象过的局面。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他抬起头,看向郑棠,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
“好……我知道了。”他顿了顿,小声问,“……在哪里见面?”
“我家。”郑棠回答,“下周六晚上。”
宋洵的心又沉了一下。去她家……那个他从未踏足过的郑家。光是想象那个场景,他就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力。
郑棠似乎看出了他的恐惧,她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平他微蹙的眉头。
“有我在。”她看着他,眼神专注而深沉,“没人能伤害你。也没人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这句话像是一剂强心针,又像是一道坚固的壁垒。宋洵看着她眼底那份熟悉的偏执坚定,心里的恐慌奇异地被安抚了一些。
是啊,有她在。这个将他拖入深渊,又成为他唯一浮木的女人。
他反手握住了她的手,点了点头。
“嗯。”他应道,声音虽然还有些发虚,但不再颤抖。
郑棠的唇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她凑近他,在他额头上留下一个轻柔的吻。
“继续。”她松开手,指了指屏幕,“把程序优化一下。”
宋洵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代码上,但心思已经无法完全集中。见家长……这三个字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盘旋。
这不仅仅是一顿饭。也是一次考验,也可能是……他真正踏入郑棠世界的,第一个正式的台阶。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的黑色手环。这一次,它无法给他提供任何关于如何应对未来岳父岳母的提示。
他只能依靠身边这个女人。这个他恐惧着,依赖着,也深爱着的爱人。
黑色的轿车平稳地行驶在通往城郊的林荫道上。宋洵坐在副驾驶,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他穿着郑棠给他选的一套浅色休闲装,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清爽,但苍白的脸色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郑棠单手握着方向盘,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她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利落的深色西装,长发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美的脖颈线条,看起来比平时更添几分疏离和气势。
“姐姐……”,宋洵忍不住小声开口,声音带着颤音,“你父母……他们严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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