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环境中,时间失去了可以测量的标准。没有太阳的升降来标记白天和黑夜,没有钟表的滴答声来计数秒针的流逝,没有任何外在的参照系来帮助确定时间的长度。
身体的感觉也变得模糊了。最初,小骑士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坠落——那种失重感,那种速度感,那种知道自己正在快速向下移动的确定性。但现在,那些感觉都变得不确定了。
他还在移动吗?还是已经停止了?
他还在下降吗?还是已经抵达了某个静止的状态?
他的速度是在加快还是在减慢?
所有这些问题都无法被回答,因为在这样一个没有参照物的环境中,运动和静止变得无法区分,速度和位置变得无法确认。也许他仍然在以极快的速度下坠,也许他实际上已经停在了半空中,也许整个坠落只是一个幻觉,一个由某种神秘力量制造出来的错觉。
重力似乎也消失了——或者说,变得不再明显了。小骑士不再感觉到那种向下的拉力,不再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拖拽。他只是在存在着,在悬浮着,在这个既可能是运动又可能是静止的状态中漂浮着。
这种感觉既可怕又平静。
可怕,是因为它挑战了所有关于现实的基本假设,是因为它让人——如果小骑士能够感到恐惧的话——怀疑自己是否还真实存在,是否还处于同一个世界,是否还遵循着同样的物理法则。
平静,是因为在这种完全的孤立中,在这种与外界彻底隔绝的状态中,有一种奇异的宁静,一种不再需要对抗任何东西的轻松,一种放弃所有控制之后的解脱。
小骑士在黑暗中继续——坠落?存在?等待?——他自己也不确定应该用什么词语来描述这个状态。
然后,他开始看见光。
不是萤火虫灯的光,那光芒一直都在,一直陪伴着他。这是别的光,是从黑暗深处突然出现的光,是某种不应该存在于这个空间的光。
最初,那光只是一个点,一个微小的、几乎无法确认是否真实存在的光点。它出现在小骑士的视野边缘,可能在左边,可能在右边,也可能在前方或者后方——在这样一个没有明确方向的空间中,位置本身就是一个模糊的概念。
小骑士转动身体,试图看清那个光点,试图确认它的位置和性质。但当他转过去时,那光点似乎也移动了,似乎总是保持在他视野的边缘,像是在躲避他的直视,像是在故意保持某种距离。
然后,更多的光点出现了。
它们从黑暗的各个方向浮现,像是某种子在黑暗土壤中同时发芽,像是某种星辰在虚空中同时点燃。每一个光点都很微弱,都在闪烁,都显得不稳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那些光点开始移动,开始聚集,开始形成某种图案。
它们不是随机分布的,而是在遵循某种规律,某种秩序,某种设计。它们连接起来,形成线条;线条交织起来,形成形状;形状组合起来,形成画面。
小骑士看见了——或者说,他感知到了,因为这个词已经不足以描述这种超越正常视觉的体验——一幅幅支离破碎的画面,一段段无法被完整解读的记忆,一些些不属于他但又莫名熟悉的景象。
第一个画面:
一座宫殿。
那是一座白色的宫殿,巍峨而壮丽,高耸入云——如果地下世界有云的话。宫殿的每一个角落都散发着纯净的光芒,那种光芒不是来自火焰或者灯具,而是从建筑本身散发出来的,仿佛整座宫殿都是由某种发光的物质构成的。
宫殿的建筑风格优雅而复杂,有无数的尖塔,无数的拱门,无数的柱廊。每一处细节都经过精心设计,每一个装饰都体现着高超的工艺,每一道线条都在诉说着建造者的品味和追求。
在宫殿的最高处,站着一个身影。
那身影很高大,身披白色的长袍,头戴某种王冠或者冠冕。虽然看不清具体的面容,但能够感受到那种威严,那种权威,那种让所有看见他的人都会本能地低头致敬的气场。
那是苍白之王,那是沃姆,那是这个王国的统治者,那是赐予无数虫子智慧与文明的神明。
他站在高处,俯瞰着他的王国,俯瞰着那些在他的统治下繁荣昌盛的臣民,俯瞰着这个他一手建立起来的伟大文明。在他的目光中,有骄傲,有满足,有对未来的期待,也有某种深藏的、不易察觉的忧虑。
画面开始变化,开始扭曲,像是某种镜像开始破碎。
第二个画面:
一群虫子。
无数的虫子,各种各样的虫子,形态各异的虫子。它们聚集在一个巨大的广场上,广场大得几乎看不见边际,地面铺着精美的石砖,周围环绕着壮丽的建筑。
虫子们在欢呼,在庆祝,在歌唱。它们举着旗帜,点着火把,互相拥抱,互相祝福。那是某种节日,某种庆典,某种全王国都在参与的盛大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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