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黑卵圣殿的开启
当第三道封印崩解的那一瞬间,整个圣巢都感受到了。
那不是声音传播的速度可以解释的现象,不是震动沿着地层蔓延的物理过程,而是某种更深层的、超越空间限制的共鸣。就像一根拉得太紧的琴弦终于断裂,那个断裂的瞬间不仅仅是一个点的崩溃,而是整条弦的释放,是整个系统的瓦解。守梦者的封印不是简单的锁链,而是一个复杂的、相互关联的意志网络,当最后一个节点消失,当赫拉的意识彻底散去,整个网络在同一瞬间崩塌了。
在泪水之城的废墟中,那些残破的建筑突然震动,不是地震式的震动,而是某种更奇特的颤抖,像是建筑本身在恐惧,在预感到即将到来的灾难。那永不停歇的大雨突然变得更加猛烈,雨滴变大,变重,砸在地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像是天空在哭泣,像是蓝湖本身在为圣巢哀悼。有些建筑的窗户突然碎裂,不是因为外力,而是因为空气中的压力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那种变化足以让脆弱的玻璃承受不住。
废弃的喷泉——那些曾经是泪水之城标志的艺术品——突然开始喷水,虽然它们的供水系统早已损坏,虽然维持它们运转的机械早已锈蚀,但水还是喷涌而出,像是这个城市最后的抽搐,像是垂死者最后的痉挛。那些水不是清澈的,而是浑浊的,带着锈迹,带着腐败的气息,它们在空中形成扭曲的弧线,然后重重砸在地上,与大雨混合在一起,将街道变成泥泞的河流。
在废墟的阴影中,那些感染者突然停止了无目的的游荡。它们转向同一个方向,所有的橙色眼睛都盯着同一个地方——遗忘十字路口的上方,黑卵圣殿的所在。它们开始移动,不再是缓慢的、机械的行走,而是近乎奔跑的冲刺,像是听到了某种召唤,像是飞蛾看到了火焰。它们从各个角落涌出,从废弃的房屋中爬出,从下水道的阴影中钻出,汇聚成一条橙色的洪流,向着那个召唤它们的源头前进。
柯尼法和艾瑟拉在他们的小屋中紧紧拥抱在一起。柯尼法的触须在颤抖,他能感受到空气中某种东西的改变,那是一个绘图师的本能,是对空间和环境极度敏感的天赋在警告他——危险来了,前所未有的危险。艾瑟拉将脸埋在丈夫的胸口,她的歌声——那些曾经温柔的、为圣巢居民带来慰藉的歌声——此刻卡在喉咙里,发不出声音,因为这个时刻已经超越了歌声可以安慰的范围。
在真菌荒地,孢子们突然疯狂地生长。那些真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扩散,它们的菌丝像活着的触须一样在空气中舞动,试图抓住什么,试图理解正在发生的事情。蘑菇女王——如果她还保有任何意识的话——在她庞大的身躯深处感受到了某种共鸣,那是关于梦境的共鸣,因为真菌本身就是一种集体意识,一种类似梦境的存在,它能感受到辐光力量的苏醒,感受到另一个巨大意识的显现。
螳螂村的战士们收紧了阵型。它们站在深邃巢穴的入口,长矛竖起,甲壳闪烁着金属的光泽,准备迎接可能到来的冲击。螳螂领主们站在最前列,它们的复眼紧紧盯着深邃巢穴的黑暗深处,虽然那里现在很平静——因为赫拉已经离去,她的子民已经消散——但它们知道危险不会来自深邃巢穴,而是来自另一个方向,来自整个圣巢的上方。它们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威胁,能感受到某个强大存在的苏醒。但它们没有退缩,螳螂族的荣耀不允许退缩,即使面对神明,即使面对死亡。
在皇家水道的深处,奥格瑞姆停下了他永无止境的清理工作。这只憨厚的屎壳郎抬起头,看向水道的天花板,那里渗出的污水正在以一种奇特的方式流动,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像是在指向某个方向。他放下手中的工具,走到他用粪便雕刻的五骑士雕塑前,那些雕塑在昏暗的光线下投射出长长的影子。奥格瑞姆看着它们,看着海格默、德莱雅、泽莫尔、伊斯玛的形象,眼中有深深的忧虑。
我的朋友们……他低声说,声音在空荡的水道中回荡,看来……最后的时刻到了……我希望……我能配得上你们……他转身,拿起他的钉锤,那把巨大的武器在他手中沉甸甸的,但此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有分量。他开始向上方移动,向着能感受到动静的方向,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虽然他只是五骑士中唯一还活着的一个,但他必须在那里,必须见证,必须在必要时战斗。
在水晶山峰,那些水晶突然开始共鸣。它们发出尖锐的、几乎超出听觉范围的声音,那声音让整个山峰都在震动,让矿道中的灰尘纷纷落下。水晶是记忆的载体,它们储存着圣巢历史的片段,此刻它们感受到了某个古老记忆的苏醒——关于辐光的记忆,关于那个曾经统治梦境的神明的记忆,关于它如何被遗忘、如何愤怒、如何发起复仇的记忆。那些记忆以光的形式在水晶内部流动,形成复杂的图案,像是在警告,像是在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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