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远离锦州城纷扰的刘府别院。
晨光熹微,柔和地洒满庭院,花草上的露珠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一派宁静祥和。
苏云澈一袭青衫,已收拾好简单的行装,站在等候的马车旁。
“宝儿,”他转过身,看着台阶上俏生生的少女,神情是罕见的严肃和郑重,“江南家中确有急事,事关重大,我不得不立即回去一趟。”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仿佛要看到刘宝儿的心里去,“你答应我,务必安心在此等候,万万不可独自前往鹤阳山。此地虽偏远,但守卫周全,足以保你安全无虞。待我处理完事务,定会快马加鞭赶回来接你,届时再亲自送你去见师父。”
刘宝儿站在青石台阶上,双手乖巧地交叠在身前,脸上努力摆出最温顺、最懂事的模样,用力地点头,声音甜得能沁出蜜来:“大师兄你放心!我晓得轻重!我保证,定会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哪里都不去,就等你回来!”
她甚至还像模像样地举起右手,作出发誓的姿态,“我保证不乱跑!否则……否则就让我下次炼药全部失败!”
苏云澈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温和却极具穿透力,仿佛早已洞悉她所有跃跃欲试的小心思和阳奉阴违的打算。
他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抬手,轻轻替她理了理被晨风吹拂到颊边的一缕碎发,然后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辘辘,载着那抹青衫渐行渐远,最终彻底消失在道路的尽头,连同那份无形的管束也一并带走。
确认大师兄真的已经离开,视野里再也看不到马车的影子,刘宝儿脸上那副精心维持的“乖巧”面具瞬间冰消瓦解,取而代之的是压抑不住的、如同出笼小鸟般的兴奋和跃跃欲试。
她几乎是提着裙摆,蹦跳着冲回自己的闺房,动作敏捷地反手闩上门栓。
“哼,等你回来?那得多无聊!起码要半个月呢!”她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利落地俯身,从床底下最隐蔽的角落里,拖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不大的蓝布包袱。
她快速地将包袱放在桌上打开,熟练地清点着里面的东西:一小袋碎银和几张银票,几套轻便耐磨的换洗衣物,一些治疗常见伤痛和应对蛇虫的师门秘制药粉、药膏,还有一把小巧锋利的匕首……每一样都准备得妥帖周到。
“师父见到我一个人回去,肯定要大吃一惊!”她对着铜镜,想象着师父那张总是豪放不羁的脸上可能出现的有趣表情,忍不住得意地翘起了嘴角,眼中闪烁着冒险的光芒,“鹤阳山的路我闭着眼睛都能走,有什么好怕的!这次,我一定要玩个痛快再回……不,是‘探望’师父个尽兴!”
她系好包袱,背在肩上,对着镜中那个眼神灵动、充满决心的少女笑了笑,轻轻推开后窗,动作灵巧地翻了出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别院后方的竹林小径中。
***
尹昊清被粗暴地塞进一辆早已准备好的、散发着浓重腥膻味的运货马车里,混杂在几捆鞣制过的、硬邦邦的皮革之下。
车帘落下,马车立刻启动,颠簸着向前行驶,将他带往另一个未知的深渊。
不知在黑暗和颠簸中煎熬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头上的黑布套被粗鲁地扯下,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尹昊清下意识地紧闭双眼,好一会儿才勉强适应。
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家徒四壁、极其简陋的民居内,墙壁斑驳,只有一张破桌和几条长凳。面前站着两个眼神精悍、皮肤黝黑粗糙的汉子,他们穿着普通百姓的粗布衣服,但站姿笔挺,眼神锐利如刀,举手投足间透着一种难以掩饰的、属于军旅的肃杀气息。
其中一人,脸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用带着明显异族口音、生硬而冰冷的官话低声道:“太子殿下,得罪了。”
这声“太子殿下”如同惊雷,炸响在尹昊清的耳边!“我们是北境来的,特来‘请’你去北境做客一趟。”
尹昊清心中警铃疯狂大作,几乎要冲破胸膛!北境?!他们怎么会知道他的身份?还如此准确地找到了他?!这绝非巧合!
他想质问,想怒斥,想表明大尹太子的威严不容侵犯,但张开口,只能发出更加焦急、愤怒却无比徒劳的“啊啊……嗬嗬……”声,这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恐慌。
那脸上带疤的北境探子似乎看出了他的震惊和疑惑,一边示意同伴开始利落地替他乔装改扮,一边继续用那种没有感情起伏的声调说道,话语里的内容却让尹昊清如坠冰窟:“太子放心,我们暂时不会伤你性命。只是北境苦寒,今年冬天格外难熬,需要借太子你的尊贵身份,向你父皇换些过冬的粮草物资。只要你乖乖配合,路上自然不会让你吃苦头。”
他拿起一件散发着汗臭和泥土气息的破旧粗布衣服,强行套在尹昊清身上,动作毫不温柔。
“但是,”他话音一顿,眼神骤然变得凶狠,如同草原上的饿狼,手指如铁钳般捏住尹昊清刚刚接上不久、依旧脆弱的手腕关节,微微用力,剧痛立刻传来,让尹昊清冷汗直冒,“如果你敢反抗,或者试图逃跑,我不介意再扭断你的手脚,或者让你永远闭上眼。总之,我们会把你——活的交还给大尹皇帝。至于残还是不残?怎么选,看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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