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重伤的刺客奄奄一息,听到太子的话,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血沫声,眼中充满了不甘与怨恨。
暗处,被铁链锁住的乌木格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瞳孔骤缩,浑身剧烈颤抖,目眦欲裂!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程家、对德妃忠心耿耿,即便身陷囹圄也紧守秘密,却没想到,换来的竟是如此无情的剿杀!
信仰在瞬间崩塌,巨大的愤怒与绝望如同岩浆喷涌!
乌木格已双目赤红,状若疯魔,嘶声吼道:“我说!我全都说!是德妃!是德妃程氏那个毒妇指使的!”
他像是要将满腔怨恨尽数倾泻,语速极快,声音嘶哑:
“鹤阳山刺杀,是她亲自布局!她知道北境‘黑狼部’那个冬天缺衣少食,便暗中派人蛊惑其首领,说太子身份尊贵,掳了他可向朝廷索要巨额钱粮过冬!”
“她承诺会在朝廷派兵时暗中阻挠,助他们顺利带走太子!她这是借刀杀人!既除了太子殿下,又能将罪名推给北境蛮族,一石二鸟!”
尹昊清想起自己当时被扭断手脚关节,囚禁在粪车中的屈辱,恨不能把牙龈咬断。
他攥紧拳头,咬牙道:“德妃,她怎么敢?北境那些畜生,野蛮无理!早晚有一天我要带军踏平北境,屠尽北境人!”
乌木格心里一紧,恐惧涌上心头,这位太子殿下从来没露出这种恐怖的表情。
如今瞬间暴露出的气场,强大到让人倍感压力。
一边的刘宝儿听出其中的关节,想要追问,却看到太子青筋暴起的样子。
直到他想起当年的遭遇,难以平复。
她走近一些,悄悄牵起太子的手,将他攥紧的拳头摊开,又轻轻挠了挠他的手心。
“冷静,都过去了——”
尹昊清瞬间恢复了理智。
他转头看向刘宝儿,爆出的青筋慢慢平复了下去。
刘宝儿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安抚好他的情绪后,才转身看向乌木格。
“德妃和北境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北境和她来往密切?”
乌木格喘着粗气,眼中满是血丝:“德妃的母亲本就是北境一个小部族的贵族女子。她与北境某些部落首领素有往来,只是极其隐秘!他们在永州有一处暗桩,表面是‘云锦绸缎庄’,实为联络据点!那掌柜的密室中,藏着德妃与北境往来的亲笔书信!她许诺,若他日大事得成,必割让边境三城酬谢!程家……程家就是她输送钱粮、安插人手的碉堡!”
他一股脑地将知道的内情全都倒了出来,包括几条隐秘的联络线和几个关键人物的名字。
尹昊清听得脸色铁青,拳头紧握,骨节发出咯咯声响。他万万没想到,德妃竟敢通敌卖国!一股暴怒直冲头顶,他恨不得立刻冲进皇宫,将那毒妇碎尸万段!
“殿下!”刘宝儿连忙转身,轻轻按住他紧握的拳头,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镇定,“此刻冲动不得。”
尹昊清转头,对上她清澈而坚定的目光,那目光如同冰泉,瞬间浇熄了他心头翻涌的烈焰。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立刻发作的冲动,反手握住她微凉的手指,从她那里汲取着冷静的力量。
只有在她面前,他才会收敛起所有的爪牙,变得“听话”。
刘宝儿见他情绪稍缓,这才继续对乌木格道:“你的供词,殿下暂且记下。但若要取信于人,你需要拿出更实在的凭证。除了永州的绸缎庄,可还有其他线索?”
乌木格此刻已是破罐破摔,咬牙道:“程家在漕运上也有安排,他们利用运粮船只,夹带私货与书信往来北境。负责此事的,是程家一个叫程铨的旁支,常驻德州码头。”
“很好。”尹昊清终于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乌木格,你且在此安心养伤。待孤查明真相,必会依诺保你周全。若你所言有虚……”他未尽之言中的威胁,让乌木格打了个寒颤。
退出密室,尹昊清犹自愤懑:“通敌卖国!她怎敢!”
刘宝儿挽住他的手臂,柔声道:“正因她所图甚大,我们才更要沉住气。德州码头、永州绸缎庄,这些都是线索。顺着藤蔓,才能摸到最大的那个瓜。此刻若打草惊蛇,反而会让她断尾求生。”
尹昊清看着她冷静的侧脸,心中的焦躁渐渐平复。
他叹了口气,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幸好有你在我身边。就依你之言,暂且忍耐,继续调查德州和永州。
我倒要看看,她这盘棋,到底下得多大!”
夜色深沉,一场针对德妃及其背后势力的天罗地网,正借着这“惊弓之鸟”的反水,悄无声息地铺开。
从幽暗压抑的地牢走出,重返东宫明亮的殿宇,尹昊清只觉得那股子混合着血腥、铁锈与绝望的气息,似乎仍缠绕在鼻尖,挥之不去。他
屏退了左右,独自坐在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一言不发。
那些血淋淋的阴谋,那些针对他性命的处心积虑,如同冰冷的锥子,再次凿开他试图用成长包裹起来的外壳,露出内里曾经鲜血淋漓、如今依旧敏感的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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