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县城如同一个永不沉没的礁石,任凭日军惊涛骇浪般的攻击,依旧死死钉在原地。
山田武雄大佐的第68联队,在顾沉舟这块硬骨头上撞得头破血流,损兵折将,却始终无法将其彻底碾碎。
师团部的斥责很快传来。
电话那头,第3师团师团长藤田进的咆哮声几乎要震碎听筒:“山田!你滴无能,耻辱!一个联队,拿不下一个小小的玉山,还被一支残兵打成这样,让整个师团蒙羞!”
藤田进下达最后通牒:“步兵第6联队已奉命前往接替你部主攻,你部转为辅助。再拿不下玉山,你就切腹向天皇谢罪吧!”
“哈依!哈依!”山田武雄对着话筒,身体挺得笔直,脸色却因极度的屈辱和愤怒而涨成了猪肝色。
放下电话,他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木屑纷飞。
‘八嘎!八嘎!顾沉舟!都是你!’
山田心中在疯狂嘶吼,对顾沉舟的恨意已经深入骨髓,刻骨铭心。
但军令如山,他只能强压下滔天的怒火和不甘,将主攻位置让给了新来的部队。
新抵达的日军第6联队,联队长仓永辰治大佐,是个以冷酷和狂热着称的疯子。
他带来了足足三千余日本兵,以及更为庞大的装甲力量——七辆八九式中战车和装甲车。
藤原根本不给顾沉舟的守军丝毫喘息之机。
部队甫一抵达,便发起了昼夜不停的疯狂进攻。
炮火覆盖如同犁地,步兵冲锋一波接着一波,装甲集群更是肆无忌惮地在废墟中横冲直撞。
顾沉舟手下仅剩的五百余将士,早已疲惫到了极限。
三天三夜的血战,精神高度紧张,体力透支严重。
面对敌人潮水般永不停歇的攻击,他们只能凭借着钢铁般的意志和对地形的熟悉,在残垣断壁间苦苦支撑。
每一个士兵都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军装破烂,动作因为疲惫而变得迟缓,但扣动扳机的手指却依旧坚定。
‘汽油桶…’顾沉舟看着横冲直撞的日军坦克,想起了上次的惨烈教训。
他命令收集全城能找到的所有汽油桶,里面装上炸药包,准备让汽油桶代替敢死队,向日军坦克和装甲车发起‘冲锋’。
起初,这招十分奏效。
几个点燃的汽油桶被从高处或废墟后奋力推出,带着死亡的呼啸滚向日军装甲集群。
一旦撞上,便是惊天动地的爆炸和熊熊大火。
然而,藤原信义这个疯子,很快就找到了应对的“方法”。
“八嘎!不许退!”藤原在望远镜中看到汽油桶滚来,非但没有命令坦克规避,反而对着步话机疯狂嘶吼:“帝国的勇士们,为了天皇陛下!为了联队的荣誉,用你们的身体,挡住那些油桶,保护战车!板载——!”
这命令如同恶魔的低语。
在军官的驱赶和督战队的枪口下,一群群被武士道洗脑的日军士兵,竟然真的嚎叫着,如同扑火的飞蛾,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扑向滚动的、燃烧着火焰的汽油桶。
“轰!”“轰!”爆炸声依旧响起,但许多汽油桶在撞上坦克之前,就被扑上来的人体阻挡、引爆。
虽然也炸死炸伤了不少鬼子兵,甚至有时连阻挡的士兵和后面的坦克一起炸飞,但这种疯狂的人肉盾牌战术,极大地降低了汽油桶战术的效果。
燃烧的残肢断臂和扭曲的钢铁混合在一起,景象惨不忍睹。
‘畜生!’顾沉舟目睹这惨绝人寰的一幕,牙齿几乎咬碎。
‘只能用命填了!’
顾沉舟心中悲愤交加,再次下达了组建敢死队的命令。
明知是九死一生,但为了阻挡那些钢铁怪物,为了多争取一分一秒,没有选择!
又一场惨烈的自杀式攻击在玉山废墟中上演。
敢死队员们抱着炸药包,迎着密集的弹雨,冲向咆哮的坦克…爆炸的火光一次次亮起,每一次都伴随着生命的消逝。
当硝烟再次散开一些,方志行拖着一条受伤的腿,踉跄着找到顾沉舟,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团座…咱们能动的兄弟…就剩…两百出头了…弹药…也见底了…”
顾沉舟看着身边这些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眼神却依旧倔强的残兵,心沉到了谷底。
两百余人…面对三千多如狼似虎、装备精良的生力军…玉山,还能守多久?
一个小时?半天?
上峰依旧没有撤退的命令传来。
顾沉舟明白,玉山不能丢!
一旦玉山陷落,日军便能以玉山为跳板,迅速西进,与罗店方向的日军形成钳形攻势,合围月浦、吴淞一带的国军主力。
整个淞沪战局将急转直下,一溃千里。
他顾沉舟,也将成为葬送数十万大军的罪人。
‘死战!唯有死战!’
顾沉舟眼中只剩下决绝。
他嘶哑着声音,对仅存的将士们说:“弟兄们!我们没有退路!身后,就是上海,就是几十万袍泽!多守一分钟,就多一分希望!玉山,就是我们的坟墓,也是鬼子的坟场!跟狗日的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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