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嘎!八嘎呀路!”
稻叶四郎的望远镜从手中滑落,砸在地上也浑然不觉。
稻叶四郎双目圆睁,死死盯着对岸那片被火光和浓烟彻底吞噬的区域,脸上血色尽褪,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因为眼前的景象实在是似曾相识。
在榔梨,他的部队就曾这样惨遭重创。
如今,竟然又在这里,在他的眼皮底下,在他刚刚以为取得决定性胜利的时刻,再次上演。
“炮群……岳麓山……他们竟然把重炮群藏在那里……我们……我们竟然完全忽略了……”藤田进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恍然和苦涩。
他终于明白自己那一丝不安来自何处了。
顾沉舟!
他根本不是溃败,不是无力抵抗,他是主动放弃了那片已成绝地的前沿,将兵力后撤保存!
然后,用那片焦土作为诱饵,吸引他们最精锐的突击部队渡河、集结。
最后,用一直隐忍未发、藏在岳麓山的重炮群,进行最致命的一击。
“轰!轰轰轰——!”
炮击还在继续,而且似乎根据观测修正了弹着点,更加精准地覆盖着日军可能集结和逃窜的区域。
对岸的惨叫声、爆炸声、混乱的呼喊声,即使隔着宽阔的河面,也隐约可闻。
风间联队……完了。
就算没有全军覆没,也必然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建制被打残,士气被彻底摧毁。
他们费尽心机,付出惨重代价,动用了空前规模的空中力量才夺取的河岸阵地,转瞬之间,就变成了一座吞噬帝国勇士的熔炉。
“藤田君……我们……我们……”
稻叶四郎转过头,看向藤田进,眼神里充满了震惊茫然,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他想说“我们又中计了”,想说“荣誉第一师太可怕了”,但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藤田进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将另一只手臂伸进风衣的袖子里,仿佛这个简单的动作耗尽了所有力气。
他系上扣子,整了整衣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微微颤抖的手显示出他此刻内心并不平静。
藤田进没有看稻叶四郎,也没有再看对岸那片燃烧的地狱。
他的目光,投向了那座笼罩在晨雾中的小小城镇,永安。
那里,是顾沉舟真正的主阵地。
那里,才是荣誉第一师真正的防线。
“顾、沉、舟。”
藤田进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蕴含着滔天的恨意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棋逢对手的凝重。
这一局,他输了,输得惨痛。
但战争,还没有结束。
“你给我等着!”
……
岳麓山炮群的怒吼终于停歇。
最后一缕硝烟在晨风中缓缓飘散,留下的是浏阳河东岸那片布满新鲜弹坑和残骸的焦土,以及河面上零星漂浮的破碎木板与浑浊血水。
“打得好!打得好啊!”
“哈哈哈!过瘾!看小鬼子还狂不狂!”
“师座神机妙算!这下够鬼子喝一壶的了!”
岳麓山炮兵阵地和永安师部里,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欢呼。
炮兵观测员从望远镜里看到对岸日军鬼哭狼嚎、尸横遍野的景象,激动得满脸通红。
参谋和通讯兵们交换着兴奋的眼神,多日来被日军压着打的憋屈,彻底在这一轮炮火覆盖中得到了宣泄。
方志行也是满面红光,快步走到顾沉舟身边:
“师座!战果初步统计下来,岳麓山炮群十五分钟急速射,至少覆盖鬼子一个完整联队的渡河先头部队,初步估计毙伤近1800余人,而且鬼子在河岸的集结地、刚架设的浮桥,基本被摧毁,风间联队就算不残,也废了!”
顾沉舟站在观察窗前,心中也是十分振奋欣喜。
但身为主将,他考虑得要更多。
不只是眼前的战果,还有往后的战况,所以脸上却并没有显露太多喜色。
等到众人的欢呼声稍稍平息,顾沉舟转过身,目光扫过指挥室内每一张兴奋的脸:
“好了,高兴一下就够了。炮打得是不错,但别忘了,我们只是打掉了鬼子伸过来的一只爪子。”
顾沉舟到作战地图前,手指在代表日军第六、第三师团主力的位置:
“别看咱们这一次奇袭炮击建了大功,但是藤田进和稻叶四郎的主力仍在,这两个甲种师团的骨架未散,重武器、炮兵、后续部队都还在对岸好着呢,鬼子吃了这么大的亏,他们只会更疯狂,更不计代价!”
指挥室里的气氛瞬间重新凝重起来。
兴奋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清醒和警惕。
“师座说得对,”
方志行点头,“鬼子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真正的硬仗,恐怕就要在平安坡,甚至永安城下打了。”
顾沉舟微微颔首,目光投向一旁侍立的杨才干: “杨副师长,你兼着的2旅,休整得怎么样了?”
杨才干早就等得心痒难耐了。 自从从榔梨撤下休整,2旅一直作为预备队没怎么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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