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后,众人移步至客厅用茶点。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园,夜色中灯光朦胧,映衬着名贵的花卉,与杏林巷那方小天地的野趣截然不同。佣人悄无声息地奉上精致的茶具和各式点心,气氛看似融洽,却总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紧绷在空气中流动。
叶知秋紧挨着林晚坐下,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她拿起一块小巧的桂花定胜糕,递到林晚面前,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晚晚,尝尝这个,是妈妈……是我跟着江南的老师傅学的,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林晚接过,轻轻咬了一口,糯米粉的软糯和桂花的清甜在口中化开,手艺确实不错。她点了点头,客观地评价:“很好吃,甜度适中,桂花香气也很正。”
只是这样一句简单的肯定,却让叶知秋的眼圈瞬间又红了,她连忙低下头,掩饰住翻涌的情绪,连声道:“你喜欢就好,喜欢就好,下次妈妈再给你做别的。”
苏明远看着妻子这般模样,心中酸涩,又看向沉静的女儿,试图寻找共同话题:“晚晚,你的针灸术很了得,很多教授都赞不绝口。”他将话题引向了中医上,希望能借此拉近些距离。
林晚微微颔首:“苏教授过奖了,只是略懂皮毛。”
“诶,妹妹别谦虚嘛!”苏瑾行凑过来,一脸兴致勃勃,“我听说你之前还帮周奶奶治疗顽疾、帮聿深哥还治疗旧伤呢!快跟二哥说说”他天生对这种带有传奇色彩的事情感兴趣。
林晚还未开口,苏念轻柔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眼神却瞟向周聿深:“是啊,聿深哥,之前都没听你提过呢。晚晚姐姐”她刻意将“姐姐”两个字咬得有些重,仿佛在提醒众人,也提醒自己,林晚此刻的身份。
周聿深眼皮都未抬,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语气疏离:“林医生医术精湛,确实帮了我很大的忙。”他用了“林医生”这个称呼,既肯定了林晚的能力,又巧妙地维持了距离,未给苏念任何借题发挥的余地。
林晚接过话头,语气平和,将之前为周聿深治疗旧伤的事情,简单扼要地说了几句,避重就轻,并未渲染任何神秘色彩,只说是辨证施治,对症下针。
她叙述时的神态专注而沉静,带着医者特有的笃定,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专业魅力,让苏瑾言都微微侧目。他本身就是西医外科的佼佼者,对于中医,他过去多少抱有一些科学层面的存疑,但此刻听林晚条理清晰地道来,倒觉得有几分意思。
“听起来,妹妹的理论基础很扎实。”苏瑾言推了推眼镜,难得地开口,“有机会可以交流一下,中西医结合,在某些领域或许能有新的突破。”
“大哥说的是。”林晚对苏瑾言点头,她能感受到这位大哥的严谨和善意。
苏念看着他们一来一往,尤其是看到连一向沉稳寡言的大哥都对林晚表示了认可,心中的嫉恨如同毒蛇般缠绕。她精心打扮,努力维持着优雅得体,却仿佛成了一个局外人。父母的目光,哥哥们的注意力,甚至她默默喜欢了那么多年的周聿深,所有的焦点都聚集在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所谓的“真千金”身上!
她不甘心!她才是从小在苏家长大,接受了最好教育,融入了这个圈子的人!林晚算什么?一个小诊所的中医,就算有血缘关系,也改变不了她身上那股子“穷酸”气和与豪门格格不入的“另类”!
“说起来,晚晚姐姐以前的生活,一定很辛苦吧?”苏念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气,状似无意地问道,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和审视,“一个人经营诊所,还要照顾养母,真是难为你了。现在回到家里,总算可以轻松些了。”
这话看似关心,实则是在提醒所有人林晚过去“卑微”的出身和与苏家截然不同的生活轨迹,试图在她与这个家之间划下一道无形的鸿沟。
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微妙地凝滞了一下。
叶知秋皱起了眉,有些不悦地看了苏念一眼,觉得她这话说得不合时宜。苏明远脸色也沉了沉。苏瑾行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缓和一下,却被苏瑾言用眼神制止了。
林晚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指尖微微泛白。她抬起眼,看向苏念,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没有苏念预想中的难堪或愤怒,反而平静得像一汪深潭,清晰地倒映出苏念那点小心思。
“谈不上辛苦。”林晚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靠自己的双手吃饭,照顾家人,是为人子女的本分,也是生活的一部分。我觉得很充实。而且,”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叶知秋和苏明远,语气缓和了些,“正是因为那些经历,才成就了现在的我。我并不认为那需要被怜悯,或者被视为一种‘苦难’。”
她四两拨千斤,不仅化解了苏念的暗讽,更将过往的经历定义为塑造自我的宝贵财富,姿态不卑不亢,甚至带着一种苏念无法理解的、源于内心强大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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