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这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在他的神魂深处响起,仿佛他自己的心跳被剥离出来,在另一具躯壳中搏动。
那节奏沉重如雷,每一次震颤都让顾长生的颅骨微微发麻,像是有无形的手指在叩击他的识海。
地底千丈,四周岩层早已不再是坚硬的黑石,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赤红色,如同被远古神魔之血浸透万年,渗出浓稠的怨念与灼痛。
指尖轻触岩壁,传来一阵刺骨的烫意,仿佛皮肤下一瞬就会焦裂;而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腐肉混合的腥气,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滚烫的铁砂。
灼热的灵气化作粘稠的浆流,在脚下的甬道中缓缓淌过,发出“咕嘟、咕嘟”的闷响,宛如大地在低语诅咒。
偶尔有气泡炸裂,溅起几滴灵浆,落在顾长生靴面上,竟嘶啦作响,腾起一缕白烟——那是足以蚀穿金铁的高温。
头顶之上,无数奇形怪状的晶簇倒悬如钟乳,折射着熔岩池中暗红的光芒,将顾长生和他背上寒狱使的身影拉扯成扭曲晃动的倒影,仿佛整座洞窟都在随着某种不可见的生命脉动而呼吸起伏。
光影交错间,那些影子时而化作巨兽獠牙,时而凝成跪拜人形,恍若预示着一场即将降临的献祭。
“咳……咳咳!”
寒狱使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声都带着腥甜的血沫,从唇角溢出,在滚烫的地面上“嗤”地蒸发成褐红色雾气。
他脸色惨白如纸,生命气息微弱得几乎无法感知,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燃烧到最后的烛火,迸发出最后一道炽光。
他挣扎着从顾长生背上探出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指尖蘸血,在滚烫的石壁上疾书。
每一笔落下,都伴随着灵魂撕裂般的颤抖,岩面竟不靠刀刻,而是因神魂之力自动浮现出玄奥纹路——那不是普通的图案,而是一幅以命为墨、以魂为引的结构图!
刀尖未动,但空气里回荡着细微的“滋啦”声,似电流窜行于神经末梢,又似记忆碎片强行嵌入现实。
火星并不来自摩擦,而是从血迹边缘迸射而出,如萤火般短暂闪烁后熄灭。
“看……长生大人,看这里……”寒狱使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风箱,每一个字都夹杂着血泡破裂的轻响。
他用匕首末端重重点在图案中心的一个点上,“仙族的谎言……归墟胎不是阵眼,它、它是诱饵!”
“真正的目标……是这里!”他猛地指向自己的心脏位置,那一瞬间,掌心血痕忽然泛起幽蓝微光,仿佛残存意识正通过血脉共鸣传递最后真相,“它在模仿你的脉动,学习你的圣体本源……等你足够靠近,它就会激活‘逆共鸣’,一瞬间抽干你的所有力量,把你……把你变成一个活体祭品!”
话音未落,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语,前方空旷的洞窟深处,那“咚咚”的心跳声骤然变得清晰、沉重!
每一下都像是巨锤砸在胸膛,震得脚下岩浆泛起涟漪,连空气都随之共振嗡鸣。
顾长生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广阔的地心空洞中央,一颗直径百丈的巨大肉瘤正悬浮于空,表面布满了虬结的血色经络,如同活物血管般搏动不息。
每一次收缩扩张,整片地底空间便随之震颤,岩壁簌簌掉落碎屑,远处晶簇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那肉瘤的表面,一张模糊的脸庞缓缓浮现,五官轮廓,竟与顾长生长得有七八分相似!
那是由纯粹的能量和怨念凝聚而成的“伪圣体”,嘴角咧开时没有肌肉牵动,只有一道裂缝中涌出漆黑雾气,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味——那是千万亡魂哀嚎的聚合体。
就在这时,顾长生怀中,那具枯瘦的遗体——画灵妪的“碑心”,忽然传来一阵温热。
起初只是微弱的悸动,像是沉睡的心跳被唤醒;随即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在空中凝聚成一道半透明的虚影。
正是断碑鬼。
与之前相比,他的身形凝实了许多。
起初,那虚影只是无意识地颤抖,如同风中残烛;接着,当归墟胎的心跳传入耳中,他猛然一震,仿佛听见了宿命的召唤。
终于,双目睁开,浑浊之中透出一丝挣扎后的清明。
“玄霄……不是失败,是牺牲。”
断碑鬼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声音带着千年的沧桑与悲凉,每一个音节都像从冰封深渊中艰难爬出。
他看着那颗搏动的归墟胎,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既有仇恨,又有哀悯。
“他们……用他的心做了引,造出了第一个归墟锚点。欺骗三界,说那是镇压魔渊的根基。”
“如今……他们又要用你。”
说着,他缓缓抬起虚幻的手,伸向顾长生的眉心。
指尖触碰的刹那,一股冰冷而锋利的记忆洪流,如决堤江海般涌入顾长生的识海!
画面中,仙光璀璨,仙王高坐云端,口中吐露的却是最恶毒的计划——“三界平衡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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