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缘堂的玻璃门上凝结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丁肇中坐在堂内的红木椅子上，手里摇着一把印着八卦图的蒲扇。堂内檀香缭绕，墙上挂着各路仙家的画像，最显眼的位置供着胡三太爷和胡三太奶的塑像。

丁师傅，人来了。小徒弟二虎从门外探头进来说到。

我点点头，把蒲扇放下，整了整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对襟褂子，东北汉子特有的方脸盘上刻着岁月的痕迹，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仿佛能看透人心。

门帘一挑，进来三个人。打头的是个五十出头的男人，穿着不合时宜的西装，额头上的汗珠不断往下滚。他身后跟着一个憔悴的中年妇女，搀扶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那女孩脸色惨白，眼神涣散，走路时双腿发软，全靠母亲支撑，似乎软绵绵的无力感。

丁师傅，你好啊，久仰大名啊！男人一进门就拱手作揖，我是李德华，这是我老婆王秀琴，女儿小雨。我们是从城北那边专门赶过来的。

丁肇中示意他们坐下，目光却一直没离开那个叫小雨的女孩。女孩坐下后就开始不安地扭动，嘴里嘟囔着听不清的话，手指不停地抠着椅子扶手，指甲缝里已经渗出了血丝。

李大哥，说说情况吧。丁肇中倒了三杯茶推过去。

李德华抹了把脸上的汗，声音发颤：我闺女从三个月前开始不对劲，先是半夜说看见屋里有人，后来就开始自残，说胡话。我们带她去长春的大医院看了，说是精神分裂症，开了药也不见好，反而越来越严重。

王秀琴突然哭出声来：前天晚上，她...她把家里的猫活活掐死了，还笑着说再叫啊，怎么不叫了。那声音根本不像她...

丁肇中眉头一皱，起身走到李小雨面前蹲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女孩的眼睛对上他的瞬间，丁肇中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那双眼睛里分明有另一个存在正冷冷地回望着他。

去堂前点香吧，水果也摆上。丁肇中沉声吩咐二虎。

三根拇指粗的黄香点燃，青烟袅袅上升，在闷热的空气中形成奇特的纹路。丁肇中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李德华一家屏住呼吸，看着那烟突然分成三股，分别向三个方向飘去。

胡家仙、黄家仙、蟒家仙，弟子丁肇中恭请三位仙家落座。丁肇中声音忽然变得洪亮起来，与平时判若两人。

堂内温度骤降，李德华打了个寒战，惊恐地看见供桌上的蜡烛火焰变成了诡异的绿色。一阵风凭空而起，吹得墙上的画像哗哗作响。

最先出现的是胡翠花。一道白光闪过，供桌旁多了个穿红袄绿裤的老太太，头发梳得油光水滑，插着根银簪子，手里拿着杆烟袋。她眯着眼睛打量李小雨，突然了一声。

哎呦我的老天爷，这小闺女身上可不干净啊！胡翠花操着一口浓重的东北腔，烟袋锅子指着李小雨，瞅瞅这黑气，都冲天灵盖了！

紧接着一道黄光闪过，一个精瘦老头出现在另一边，黄头发黄胡子，眼睛滴溜溜转，正是黄仙黄天霸。老胡家说得对，这丫头身上不止一个东西，我数数...好家伙，五个！五个仇仙！

最后出现的是一道青光，化作一个高挑女子，一身青衣，眼神冰冷，蟒仙莽天凤。她没说话，只是伸出细长的手指在李小雨额头一点，女孩立刻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叫。

啊——！李小雨突然挣脱母亲的手，从椅子上弹起来，力气大得惊人，把红木椅子都撞翻了。她的声音变成了粗粝的男声：滚开！别多管闲事！

丁肇中眼疾手快，一把按住李小雨的肩膀，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个红绳结，套在她手腕上。女孩顿时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蜷缩在墙角发抖。

三位仙家，看来这事不简单。丁肇中沉声道，得弄清楚这些仇仙的来历。

胡翠花抽了口烟，吐出的烟雾在空中形成一只狐狸的形状：让我来问问。她走到李小雨面前，烟袋锅子在女孩头顶画了个圈，小狐狸走山路，一走走到这家户，这家户里有因果，说出来咱们好说话...

李小雨突然抬头，这次声音变成了尖细的女声：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我们等着报仇！

黄天霸跳过来，鼻子抽动：有血腥味...很久以前的血腥味。他转向李德华，老李头，二十年前你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李德华脸色地白了，嘴唇哆嗦着：我...我没...

王秀琴突然抓住丈夫的胳膊：德华，是不是...是不是那回在工地...

李德华像被雷劈中一样僵住了，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他看了看缩在墙角的女儿，又看了看丁肇中和三位仙家，终于崩溃般地跪倒在地。

二十年前...我在长春一个工地当小包工头...有天挖地基，挖到了一窝狐狸...五只小崽子...李德华的声音支离破碎，工人们说...说狐狸崽子皮毛值钱...就...就...

就怎么了？胡翠花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其危险，烟袋锅子冒出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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