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十一年九月,深秋的沙洲已染上戈壁特有的赭红色,胡杨树叶落得只剩疏朗枝桠,却在夕阳下泛着金辉。一支吐蕃向导队正牵着三匹骆驼,在城外的平滩上插下三根不同颜色的木柱——玄色代表大夏,朱红代表大明,鎏金代表吐蕃,三根木柱构成一个等边三角形,划定出三方营地的核心区域。“李相交代,三方营地间距三里,中间留出兵刃交接的空地,既是缓冲,也是会盟的主会场。”吐蕃向导官用汉话喊道,身后的夏军工兵已开始丈量土地,石灰线在黄土地上勾勒出清晰的营垒轮廓。
夏军的营地最先动工。扩廓帖木儿亲自督阵,五千士兵以十人为一队,分工明确:挖壕沟的士兵挥舞着铁锨,将三尺宽的壕沟挖得笔直;搭帐篷的士兵展开玄色帆布,支架是提前预制的枣木构件,不到一炷香就立起一顶能容二十人的大帐;火铳营的士兵则在营地西侧筑起半人高的土墙,墙后预留出炮位,两门神威大将军炮已卸下炮衣,黑洞洞的炮口对着远方的沙丘。“营门朝东,与明军营地遥遥相对,后门通向西去的驿路,若有异动可快速撤退。”扩廓指着舆图,对副将脱欢道,“派五十名斥候,每半个时辰绕营地巡查一圈,尤其留意明军的锦衣卫动向。”
明军的营地在东侧,张玉带着三千燕云铁骑刚扎下营盘,蒋瓛就带着锦衣卫在营内布下暗哨。明军的帐篷是标准的红色军帐,按“五行八卦”布局,中间的帅帐最大,周围环绕着士兵营帐,最外侧是骑兵的马厩。“黄大人,夏军在营西筑了炮墙,咱们也得加强防备。”蒋瓛将一张草图递给黄子澄,上面标注着夏军炮位的位置,“我已让人在营东挖了陷马坑,营南布置了绊马索,绝不让夏军靠近半步。”黄子澄却皱起眉:“会盟期间明令互不干涉,你这样做若被吐蕃人看到,又要指责咱们破坏约定。”话虽如此,他却并未阻止——南京的密令里,“监视夏军”本就是首要任务。
吐蕃的营地在中间,是三方中最具特色的。禄东赞带来的两千吐蕃骑兵,将帐篷搭成了环形,中央是一座鎏金大帐,帐顶插着绘有日月图案的吐蕃旗帜,周围的小帐则按部落划分,每个帐篷前都挂着彩色经幡。吐蕃士兵没有筑墙挖壕,而是在营地周围摆放了数十堆干柴,“这是咱们的烽火信号,”禄东赞对前来巡查的李善长解释,“一旦有外敌,点燃干柴,三方都能看到。”他指着帐外正在磨刀的士兵,“咱们的人都配着藏刀和强弓,论山地作战,西域没人是对手,定能护住会盟的安全。”
搭建营地的第三日,意外突然发生。明军的几名士兵为了争夺营地旁的一口水井,与夏军的工兵吵了起来,双方越吵越凶,都拔出了武器。消息传到李善长耳中时,他正在与禄东赞查看会盟主会场的搭建进度——那里已立起高台上的三根旗杆,分别对应三方旗帜。“走,去看看。”李善长放下手中的木尺,禄东赞立刻让人牵来马匹,两人快马加鞭赶到井边时,张玉与脱欢也已到场,双方士兵正剑拔弩张地对峙。
“不过一口水井,值得动刀动枪?”李善长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威严。夏军工兵队长上前禀报:“李相,这口井是咱们先发现的,明军硬要抢占。”明军的小旗官却道:“此井在明军营地东侧,理应由咱们使用。”禄东赞笑着打圆场:“戈壁缺水,一口井哪够两方用?我已让人在主会场附近打了三口新井,三方各用一口,井水甘甜,比这口井的水还好。”他当即让人带路,众人跟着来到新井旁,果然见井水清澈,还泛着淡淡的凉意。
一场争端就此平息,张玉私下对黄子澄道:“夏军与吐蕃早有准备,咱们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争执。”黄子澄却低声道:“这是试探咱们的底线。你没发现,夏军的炮口一直对着咱们的营地?”他不知道的是,扩廓也在对脱欢下令:“明军的陷马坑离咱们的壕沟太近,让人在中间再挖一道隔离沟,插上木刺,防止他们越界。”三方都在恪守“互不干涉”的表面规则,私下里却都在加紧布防,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紧张。
营地搭建过半时,林瑾派来的会盟礼品也抵达了沙洲——十门最新式的西域型三眼神铳,二十匹河西良马,还有一箱供会盟使用的鎏金酒具。李善长将火铳和良马交给扩廓,让他布置在营内的兵器库,酒具则送到吐蕃的鎏金大帐,由禄东赞保管。“这些火铳是陛下特意送来的,”李善长对扩廓道,“会盟期间若有叛乱,就用它们来镇场。”扩廓点头,命人将火铳分发给营门的哨兵,每支火铳都装满了弹药。
大明的礼品则是五十匹江南的丝绸和一百石精米,由朱棣派来的副将朱能押运到沙洲。朱能是朱棣的亲信,带来了朱棣的密信,交给张玉后低声道:“王爷交代,会盟期间务必盯紧黄子澄和蒋瓛,别让他们坏了与夏军的交易。”张玉将密信藏好,带着朱能查看明军营地:“夏军的火铳营防备严密,咱们的骑兵根本冲不进去,只能靠谈判换取技术。”朱能看着夏军营地的炮墙,皱起眉:“若谈判破裂,咱们怕是讨不到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