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个光怪陆离的时空碎片虚空里被甩出来,我感觉自个儿像一口破麻袋,被丢进了碾米的礳槽,浑身的骨头架子都散了。
最后记住的,是怀里死死攥着的那只旧布鞋,鞋底那点湿泥巴,硌得我心口生疼。
等那阵天旋地转的劲儿过去,我发现自己没摔在山上野地里,而是躺在一片出奇柔软、还带着点温热的地面上。四周一片漆黑,不是山洞那种黑,是那种墨汁里再兑了锅底灰、稠得化不开的黑。
我划亮随身带的火镰,微弱的火苗跳起来,照亮眼前一星半点,吓得我差点把火镰扔了。
我身下这哪是地面?分明是一张巨大无比、肉红色、布满了密密麻麻蜂窝状孔洞的膜!这膜还在极其缓慢地一起一伏,像是什么活物的肺在喘气!空气里那股子腥甜味浓得发腻,还混着一股类似草药和金属锈混合的古怪气味。
我连滚带爬地站起来,火苗有限,看不清全貌,只觉得这地方大得没边。
我试探着往前走,脚下软绵绵的,深一脚浅一脚。走了约莫十几步,眼前隐约出现了一些散发着幽绿色、淡蓝色微光的细丝,这些光丝纵横交错,像一张巨大无比的蜘蛛网,布满了整个空间,有些光丝还像有生命一样,在缓缓地流动、明灭。
我凑近一根比较粗的、发着绿光的光丝仔细看,这一看,魂儿差点吓飞了!
那根本不是什么丝线,而是一种半透明的、像筋络又像神经的管子!管子里面,有无数更细小的、发着光的光点在飞速地流动,像是……在传递着什么消息!
难道……我掉进了这活山的“脑子”里?这些发光的管子,是山的神经?还是在地脉?
这个念头让我头皮炸裂。我强迫自己冷静,想起那只布鞋。就觉得娘肯定到过类似的地方,不然鞋不会落在那儿。我得找找有没有她留下的记号。
我沿着这些发光“神经”的走向,小心翼翼地往前摸索。
这“神经网”复杂得让人头晕,像个迷宫。走了好一阵,我发现有些“神经”汇聚到一些节点上,这些节点是一些拳头大小、像水晶又像肉瘤的疙瘩,闪烁着更加复杂和强烈的光芒。
在一个特别大的、闪烁着五彩光芒的节点旁边,我有了惊人的发现——节点下方的肉膜上,用一种暗红色的、像是干涸血渍的东西,画着一个极其复杂的图案!那图案核心依旧是三个圈,但这三个圈被无数条发光的“神经”线连接着,延伸向四面八方,和眼前这片“神经网”几乎一模一样!而在图案的一个角落,赫然画着一个箭头,指向这片“神经网”更深、更密集的方向!箭头旁边,依旧是用血画的那个小小的、被一道线贯穿的飞鸟!
是娘?是她画下了地图?这次的地图,直指这片“神经网”的核心!这被贯穿的飞鸟,是代表这“神经”的终点,还是……被“神经”控制的地方?
没时间细想,我顺着箭头指的方向,往“神经网”深处钻。
越往里走,那些发光的“神经”越粗壮,流动的光点也越快,周围的肉膜墙壁也越来越厚,搏动感更强。温度也越来越高,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
突然,我脚下一空,差点掉下去!低头一看,脚下肉膜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向下凹陷的深坑,坑底深处,是一片不断翻滚、冒着泡的、暗金色的粘稠液体,像一锅煮开的、掺了金粉的毒药!坑壁上,布满了无数粗大的、正在剧烈搏动的“神经”主干,这些主干直接插进那片金色液体里,随着液体的翻滚,疯狂地汲取着光芒!
这难道是……山的“能量源泉”?还是……“消化液”?
最让我毛骨悚然的是,在那片金色液体的中央,悬浮着几个被“神经”紧紧缠绕、包裹成茧状的东西!那些“茧”依稀还能看出是人形,在液体中微微沉浮!
是祭品?!活人祭品被这山的“神经”吸到这里,当成了“养料”?!
我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难道娘也……我不敢想下去!
就在我心神俱震的时候,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我感觉到四周肉膜的搏动节奏猛地一变,变得急促而混乱!那些发光的“神经”也像受到了惊吓,光芒乱闪,流动的光点四处乱窜!整个空间开始剧烈地摇晃!
仿佛我这不速之客,触动了这“活山”的痛处,引发了它的“癫痫”!
我站立不稳,摔倒在地。只见四面八方肉壁上,突然裂开无数张“嘴”一样的缝隙,从里面伸出无数条由光丝凝聚成的、惨白色的“手臂”,疯狂地向我抓来!这些“手臂”没有实体,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一股强大的吸力,仿佛要把我的魂儿从身体里扯出去!
我连滚带爬地躲闪,挥舞着镰刀乱砍,可镰刀穿过那些光臂,就像砍在空气里,毫无作用!
一条光臂缠住了我的脚踝,一股钻心的冰冷和麻木感瞬间传遍半条腿!我死命挣扎,另一条光臂又搭上了我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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