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死死抵在那扇冰冷粗糙的木门上。掌心那个诅咒烙印,隔着布条,传来一阵熟悉的灼痛,像是烧红的针在一下下扎着骨头。
我咬牙,用尽全身力气,往前一推。
吱呀——
一声又干又涩、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不是通过耳朵,而是通过门板传导到我的臂骨,再震进我的脑壳里。在这死寂的、布满婴孩土坑的洞穴中,这声音刺耳得吓人。
门,比想象中轻。
轻得诡异。仿佛后面虚掩着的,不是沉重的黑暗,而是一片能吞噬一切的虚无。
我浑身寒毛倒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将那只缠着蓝布条、冰冷沉重的旧镐把,横在身前。镐把上残留的阴寒气息,顺着掌心,往我胳膊里钻。
没有预想中的袭击。门后,也没有狰狞的鬼怪扑出来。
只有一股更加浓郁、复杂到让我胃里翻江倒海的气味,像一股粘稠的、带着温度的暗流,从门缝里猛地拍在我脸上!那味道……极其古怪!像是陈年草药熬糊了锅的焦糊味,混合着一种类似福尔马林的刺鼻,钻进我的鼻腔,直冲头顶!中间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甜腻的腥气,像是腐烂的水果混合着……血?底层,则沉淀着一股我熟悉又恐惧的、肉类在夏天高温下放馊了的酸腐恶臭!
我被呛得眼前发黑,喉咙一紧,差点把胃里那点酸水都呕出来。
我死死闭上嘴,屏住呼吸,强忍着恶心,将眼睛凑近那道门缝。借着我右手掌心那该死的烙印发出的、微弱的、不祥的青黑色光芒,我勉强看清了门后的景象——
不是一个房间。
而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我想象的天然石窟!石窟的岩壁,并非天生,而是被人用最原始的工具,一凿一斧,硬生生开凿出了一排排、一层层,密密麻麻、像蜂巢一样的小格子!每一个格子里,都摆放着一件东西!
离我最近的几个格子里,我看得心惊肉跳。
一个用褪色发黑、几乎看不出原色的红布紧紧包裹着的、只有我巴掌大小的、干瘪扭曲得像只风干老鼠的婴儿胚胎!一罐浸泡在浑浊不堪、漂着絮状物的黄褐色液体里的、完整发黑的细小脏器!那颜色,像放坏了的猪肺!
还有……
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心口位置用暗红色的线、绣着一个我熟悉得浑身血液都要冻结的图案的……深蓝色小儿肚兜!
那肚兜的蓝……和记忆里娘穿的那件旧衣裳几乎一模一样!
那图案……一个圆圈,里面点了一个点……和我掌心烙印、和回音潭石缸上刻的、甚至和秀香无意识划拉的……感觉如出一辙!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疯狂捶打,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投向洞穴最深处。那里,隐约可见一个高出地面的石台。石台上,似乎躺着一个人影!一个穿着深蓝色土布衣服的……女人的身影!
娘?!!
一股无法形容的、撕裂心肺的冲动,瞬间淹没了我的理智!我再也顾不得什么危险,什么禁忌!我猛地用肩膀撞开那扇门!
哐当!木门重重砸在岩壁上,发出空洞的、在骨骼中传导的回响。
我像一头疯了的牛犊,踉跄着冲了进去!脚下踩到一些滑腻的、像是腐烂物的东西,差点摔倒。我跌跌撞撞,绕过地上那些散发着恶臭的瓶瓶罐罐和散落的、一截截疑似人骨的苍白碎片,眼睛死死盯着那个石台,拼命奔跑!
越靠近,那股混合的怪味就越浓,几乎凝固成实质,糊在我的口鼻上,呛得我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脚下的地面黏腻湿滑,每踩一步,都发出的恶心声响,像是踩烂了无数腐败的虫卵。
我终于连滚带爬地扑到了石台前。借着烙印的微光,我看清了台上那具尸骸——
不是娘。
尸骸的体型比娘娇小得多。她身上那件深蓝色的土布衣服,颜色相似,但款式更老,领口和袖口的绣花,是我从未在娘身上见过的古老样式。她的头发很长,干枯得像秋天的乱草,编成一条粗辫子,盘在头顶。她的双手,交叉着放在腹部,手里……紧紧攥着一个东西。
一个我熟悉得心口发疼的东西——
一个用旧蓝布缝制的、边角已经磨得起毛、甚至打了补丁的……针线包!
和娘那个……一模一样的针线包!
为什么……这里……会有一个……和娘一样的……针线包?!这个女人……是谁?!
巨大的震惊和困惑,像冰水混合着滚油,浇遍我全身。我颤抖着,伸出不受控制般哆嗦的右手,想要去触碰那个针线包……
就在我的手指,即将碰到那磨得起毛的蓝布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低沉、却仿佛直接在我头盖骨下面、脑髓深处炸开的嗡鸣,猛地席卷而来!不是听见,是整个颅骨都在共振!震得我眼前一黑,金星乱冒!耳根深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穿透性的麻木和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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