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像扯不断的棉絮,缠绕着山坡、树丛和远处模糊的房檐。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村子南头,裤腿被草叶上的露水打湿透,冰凉地贴在皮肤上。
每走几步,我就得停下来,用全身肌肉感应周围的动静,除了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心跳,只有大雾笼罩下的寂静。
掌心的烙印时不时隐隐作痛。
怀里那个疑似娘留下的针线包,也一直散发着微弱的温热,睁着警惕的眼睛。老妪的警告和牛皮纸上支离破碎的字句,在我脑子里反复打转。
村南祠堂……牌位下……等着我?是更多的线索,还是那个戴铜镯的人布下的陷阱?
我不敢走大路。
贴着长满荒草的田埂迂回靠近。越往南走,雾似乎越浓,废弃的土坯房像一座座坟包散落在雾里,有些连屋顶都塌了,露出黑窟窿似的天。空气中那股子陈旧灰尘里混着淡淡霉味和香火气越来越明显。
祠堂快到了。
终于,一个比普通农舍高大些、青砖黑瓦的院落轮廓在雾中显现。
院墙塌了一截,两扇厚重的木门虚掩着,门楣上那块写着“李氏宗祠”的匾额歪斜着,漆皮剥落,布满鸟粪。
就是这里了。
我蹲在断墙外的荒草丛里,仔细观察了好一阵。
里面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破窗棂的呜咽声。
攥紧别在腰后的斧头,我猫着腰,从断墙的豁口悄无声息地溜了进去。
院子很大,铺着青石板,缝隙里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草。
正对着的就是祠堂正堂,门开着,里面黑黢黢的,像一张等着吞噬什么的巨口。我没急着进去,先绕着院子查看。墙角堆着些烂桌椅,一口井沿布满青苔的废井,井口被一块大石板盖着。
我的目光落在西厢房一扇破了的窗户上。
窗户纸早就烂光了,里面似乎是个灶房,垒着灶台,地上散落着碎瓦罐。
灶台冰冷,积着厚厚的灰, 不像有人来过。
看来,最近除了我,没别人。
我稍微定了定神,转向正堂。
迈过高高的门槛,一股更浓烈的、混合着陈年香火、木头腐朽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呛得我鼻子发痒。
堂里很暗。
只有从破屋顶和窗洞透进几束光柱,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正对大门是一排又高又长的神龛,上面层层叠叠摆满了黑漆漆的灵牌,大部分都蒙着厚厚的灰尘,结着蜘蛛网。神龛前的长条供桌也落满灰,上面除了几个歪倒的空香炉,什么都没有。
牌位下……牛皮纸上说“村南祠堂牌位下”。
我凑近神龛,踮起脚。
小心翼翼地用手拂去面前几个牌位上的积灰。
都是些李姓祖先的名字,年代久远。我一个个看过去,心里又失望又焦急。这么多牌位,到底是哪个下面有东西?还是说,线索指的是神龛底下?
我蹲下身,探头往神龛底下看。
黑乎乎的,积满了絮状的灰尘和杂物。我用斧头柄轻轻拨弄,除了滚出几个干瘪的老鼠屎和一团烂布条,啥也没有。
难道理解错了?还是东西已经被拿走了?
我不甘心。
站起来,目光在昏暗的祠堂里扫视。突然,我注意到供桌下方靠近墙角的地面上,似乎有点不对劲。
别的地方都积着均匀的厚灰,唯独那里,有一小块地方的颜色略浅,像是最近被什么东西擦过或移动过!
心里一动。
我赶紧趴在地上,朝供桌底下爬去。
桌下空间狭窄,弥漫着浓重的霉味。我凑近那块颜色异常的地面,用手轻轻一抹——灰确实比旁边薄!而且,指尖触到地面,感觉有轻微的、规整的缝隙!
是块活板?!
我心跳加速,用指甲抠住缝隙,用力一掀!一块一尺见方的青石板应手而起,下面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一股带着土腥味的冷气从洞里涌出。
洞里放着一样东西。
一个用油布包着的、长方形的、像是书本大小的物件!
果然有东西!
我强压激动,把东西掏出来,爬出桌底。
油布包入手沉甸甸的。我迫不及待地解开绳子,掀开油布。
里面不是书,而是一个用薄木板钉成的、做工粗糙的小盒子。盒子没上锁,只是用麻绳捆着。我解开麻绳,打开盒盖。
盒子里没有金银,只有——
一小卷用红丝线缠着的黄裱纸,纸色陈旧。
一个鸡蛋大小、黑不溜秋、像是石头刻成的东西,形状古怪,刻着看不懂的纹路。
还有一小块叠得整整齐齐的、已经褪色发白的——蓝布?
看布料和颜色,和我怀里那个疑似娘的针线包很像!
又是布!我立刻展开那小块蓝布。
上面用红色的线(像是朱砂)绣着几个歪歪扭扭的符号,其中一个,赫然又是那个圆圈,中间点了一个点!
我拿起那卷黄裱纸,小心展开。纸上用毛笔写着些字,比牛皮纸上的更潦草,更像是某种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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