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操他妈的暖。
不是那种烤得人发燥的热,是股子从冻僵骨髓里慢慢化开的、带着点机油和汗臭味儿的温乎气儿。吸进肺里,没那麽喇嗓子了,虽然还混着烟味儿和隔夜食物的馊气,但至少他妈的是口活气儿,不是太空里那能冻裂肺管子的死寂。
我瘫在那张嘎吱作响的破椅子上,浑身骨头跟散了架又拿锈钉子胡乱钉回去一样,处处都透着一股濒临散架的酸软疼。旧伤新伤叠一块儿,消毒喷雾那点凉劲儿过去後,又开始闷闷地疼,尤其是肩膀,肿得老高,动一下就跟有针在里头搅和。
饿得前胸贴後背,胃里烧得慌,刚才灌下去那管营养液跟滴进沙漠里一样,屁用没顶,反而勾起了更凶的饥火。渴倒是稍微缓了点,喉咙眼儿没那麽冒烟了。
脑子里还嗡嗡的,跟有几千只蜜蜂在里头开会似的,吵得人太阳穴突突跳。刚才那濒死的寒冷和绝望劲儿还没完全褪乾净,手脚还有点不听使唤地微微发抖。
活过来了?暂时的。
眼睛四下里扫。这“黑羚羊号”里头,跟他妈垃圾场一个德行。空间挤得要命,到处是乱扔的工具零件、吃剩的食物包装、皱巴巴的星图和看不懂的维修手册。墙壁上布满了油污和磕碰的痕迹,几盏照明灯接触不良地闪烁着,投下晃动的光影。空气里那混合味儿——机油、烟草、汗臭、还有点… 像是炖糊了的合成肉味——浓得化不开,吸多了有点上头。
驾驶舱那边传来老K和疤脸低声的交谈,夹杂着仪器单调的嗡鸣和按键的哢哒声。小虫那小子缩在角落一个设备柜後面,鼓捣着什麽,时不时偷瞄我一眼,眼神里带着点好奇和… 害怕?
岚躺在对面的简易医疗床上,脸色还是白得吓人,但呼吸好像平稳了些,胸口起伏的幅度大了点。旁边那台老旧的生命监测仪屏幕上的曲线,跳得没那麽吓人了。疤脸给她打的那针看来有点用。
心里稍微踏实了点,但那根弦还绷得死紧。
老K那孙子,看着大大咧咧,嘴臭得跟马桶似的,但那眼神毒得很,根本不信我那套跑货的鬼话。他肯定猜到我俩身上有麻烦,大麻烦。收留我们,是发善心?扯他妈蛋。这鬼地方,天上掉馅饼准砸死人。指不定憋着什麽坏。
还有这艘船… 黑羚羊号… 听名儿就透着股野路子味儿。这装修,这味儿,这 crew… 标准的走私贩子或者拾荒客配置。他们从哪儿冒出来的?恰好在鬣狗窝炸锅的时候路过?太他妈巧了。
体内那点蓝血,还是死一样沉寂。之前看到飞船靠近时那一下悸动,像个屁,放了就没了。视野里乾乾净净,一点幽蓝色都没有。低语更是死透了多少章了。现在就纯粹一废物点心,手无缚鸡之力,人家想捏圆捏扁全看心情。
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操蛋得很。
“喂!那小子!”老K的声音从驾驶舱传来,带着点不耐烦,“别他妈跟个瘟鸡似的瘫那儿!过来!”
心里一紧,慢吞吞地撑起来,扶着墙挪过去。
驾驶舱更挤,仪表盘老旧得吓人,好多按键都磨没字了。老K瘫在主驾椅上,脚翘在控制台上,叼着烟,盯着前面那片漆黑的星空。疤脸在副驾上,手指在一个略新的触屏上划拉着,眉头皱着。
“啥事,船长?”我哑着嗓子问。
老K没回头,吐了个烟圈:“屁事没有,看你碍眼。叫啥名儿啊?总不能一直‘喂’吧?”
“…阿七。”我含糊道。真名不能说。
“阿七?行吧。”老K嗤笑一声,“你那相好的呢?叫啥?还能喘气不?”
“岚。还…还活着。”我声音沉下去。
“岚?名儿倒不错。”老K撇撇嘴,“你们俩这伤病号,老子这小破船可养不起。下一站,‘黑水码头’,补给,修整,顺便把你们这烫手山芋卸了。没意见吧?”
黑水码头?没听过。估计又是哪个法外之地。
“没…没意见。”我能有啥意见。
“嗯。”老K点点头,突然话锋一转,“不过,老子船上的规矩,不养闲人。饭钱,住宿费,医疗费… 你们俩这情况,开价低了老子亏本,开高了估计你们也掏不出。”
他转过椅子,那双带着血丝的眼睛眯着看我:“这样吧,抵债。到了码头,帮老子干点活儿。搬货,盯梢,打杂… 看你这身板也不像能打的,凑合着用吧。干完了,两清,你们爱滚哪滚哪。咋样?”
心里咯噔一下。干活?我们这状态干个屁活?岚还昏迷着!这孙子是想找借口把我们拴住?还是… 另有所图?
“她… 她那样干不了活…”我试图争取。
“知道!”老K不耐烦地摆手,“她躺着就行,医药费算你头上,你干双份!”
“…”
“咋的?不乐意?”老K眉毛一竖,“不乐意现在就滚蛋!老子把你们扔回刚才那破铁皮上去!”
“干!我干!”我咬着牙应下来。没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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