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 黑… 静… 真他妈静…
跟死了一回又被人从坟坑里刨出来似的,浑身骨头没一块听使唤,沉得跟灌了铅,动一下都扯着筋地疼,从头皮麻到脚後跟。肉皮底下那千万只火蚂蚁倒是不咋啃了,换成一种冰碴子紮进骨髓缝的寒意,一阵阵往外冒凉气,冻得牙关直嘚嘚。脑仁儿里空落落的,那嗡嗡的低语声没影儿了,就剩下一片死沉沉的静,静得能听见自个儿那点微乎其微的心跳,慢得吓人,咚… 咚… 跟敲丧钟一样。
我是谁?还活着?那十分钟… 後来咋样了?
眼皮沉得抬不起来,费了牛劲儿才撬开一条细缝儿。光线暗得很,模糊糊一片,看啥都带重影,还蒙着那层擦不掉的幽蓝色,阴间滤镜焊死了似的。缓了半天神,眼珠子才能慢慢转动。
这地儿… 不是之前那临时医疗点了。更小,更破,像是个废弃的储藏室或者通风管道维修间?墙壁是粗糙的水泥,掉灰掉得厉害,头顶一根裸露的电线吊着个瓦数贼低的灯泡,接触不良似的忽明忽灭,光线昏黄,勉强能照见个大概。
我瘫在一堆不知道是废旧缆线还是破烂帆布的东西上,硌得慌,一股子霉味和机油哈喇味直冲鼻子。身上那件粗布外套还在,破破烂烂,沾满了乾涸发黑的血痂和灰土,硬邦邦的。稍微动弹一下,浑身关节就跟生锈的门轴一样嘎吱作响,疼得直吸凉气。
试着抬手,胳膊沉得抬不起半尺高,手指头勉强能动动。低头瞅了眼自个儿,皮肤底下那些幽蓝纹路好像… 更密了?颜色深得发紫,像蛛网一样爬满了胳膊胸口,即使在昏暗光线下也幽幽地反着光,摸上去冰凉梆硬,不像活人皮肉。视野里那蓝汪汪的色儿也没褪,看啥都隔着一层诡异的滤镜。
项圈… 还在。死死卡在脖子上,冰凉梆硬,比以前沉多了,勒得有点喘不过气。上面那指示灯… 不闪了,就他妈一直亮着个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红点,像快熄灭的炭火。这玩意儿… 是不是彻底锁死了?
记忆跟断片儿的胶卷似的,最後的画面是能源站冲天的火光,震耳欲聋的爆炸,还有… 项圈猛地收紧带来的窒息感和浑身力量被瞬间抽空的虚脱… 然後就啥也不知道了。
霍克他们呢?突击队成功了吗?庇护所… 咋样了?
心里咯噔一下,强撑着想坐起来,胸口一阵闷疼,喉咙发腥,又瘫了回去。操,这身子算是废了一半。
侧耳仔细听,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没有敲打声,没有说话声,连呻吟声都听不见了。死一样的寂静,只有灯泡偶尔电流不稳的滋滋声,还有自个儿那点微弱的喘气声。
不对劲… 太静了… 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歇了好一阵,攒了点力气,再次挣扎着,手脚并用,一点点从那堆破烂上蹭下来,扶着冰冷粗糙的墙壁,勉强站稳。腿软得跟麪条一样,直打晃。每迈一步,都跟踩在针尖上似的,从脚底板疼到天灵盖。
蹭到门口,门是那种厚重的金属密封门,关得死死的,上面没窗户,只有一个手动的旋转阀门。试着拧了拧,沉得吓人,使上吃奶的劲儿才嘎吱嘎吱转开一丝缝隙。
一股更加浓烈、更加复杂的气味从门缝里钻了进来——硝烟味、焦糊味、血腥味… 还有一种… 难以形容的、类似东西放久了腐烂的甜腥气,混在一起,呛得人直咳嗽。
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用力推开门,踉跄着跨了出去。
外面是一条更加昏暗、更加破败的通道。应急灯大多碎了,只有零星几个还顽强地亮着,投下惨淡的光斑。墙壁上布满了巨大的裂痕和焦黑的爆炸痕迹,地上散落着碎石、扭曲的金属片、还有… 已经发黑乾涸的大片血迹,和一些难以辨认的、像是人体组织的残块。空气污浊不堪,那股腐烂的甜腥味在这里更加浓郁。
没有人。一个活人都没有。
通道尽头,连线主区的闸门扭曲变形,半开着,後面黑漆漆的,像一张吞噬一切的巨口。
我扶着墙,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挪。每走一步,心就沉一分。
穿过闸门,眼前的景象让我的心彻底凉了。
曾经还算有点秩序的庇护所核心区,此刻已是一片废墟。穹顶塌了一大半,露出外面灰黄色的、毫无生气的天光,勉强照亮了下方的惨状。残垣断壁,烧得只剩框架的设备,随处可见的弹坑和爆炸痕迹… 还有屍体。很多屍体。穿着庇护所制服的人,穿着“收割者”杂色服装的人,纠缠在一起,以各种扭曲的姿势倒毙在各处,血迹早已发黑凝固,苍蝇嗡嗡地盘旋着。那股浓烈的腐臭气味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战斗极其惨烈,而且… 已经结束了一段时间了。
庇护所… 完了?
我像个孤魂野鬼,在这片死寂的坟场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寻找着任何一点生命的迹象。没有。除了屍体,还是屍体。食堂、居住区、工作间… 无一幸免。甚至看到了之前那个临时医疗点,已经被彻底摧毁,莉娜医生和那些伤员… 不敢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