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 这他妈又是哪儿?
意识像是被从高速离心机里甩出来,又狠狠砸进了一团粘稠的、温热的… 果冻里?所有感官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柔和的绒毛,模糊不清,迟钝异常。没有光,没有暗,只有一片均匀的、令人窒息的… 白色。
纯白。绝对的、没有任何杂质的白色。填充了视野的每一个角落,上下左右前後,全是白。白得让人发慌,白得让人想吐。耳朵里听不到任何声音,连自己心跳和呼吸的声音都消失了,只有一种… 低频的、持续不断的嗡鸣,像是某种巨大机器在极远处运转,又像是血液流过大脑血管的幻听。
我尝试动一下,却发现“身体”的感觉极其怪异。没有手脚的实感,更像是一团… 凝聚在一起的、有知觉的雾气?或者是一滴被悬浮在无边牛奶中的墨水?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却无法准确界定边界和形态。
低语声(我那重构後依旧残破的意识核心)在死寂中发出了微弱的、充满杂讯的扫描:“环境分析:高维度封闭亚空间… 物理规则:未知… 能量读数:均匀、稳定、惰性…”
“检测到强大约束场… 个体活动被严重限制…”
“机体状态:能量投影形态… 结构稳定性:极低… 与实体宇宙连线:中断…”
“警告:未知环境同化风险…”
同化风险?妈的,刚从一个要同化我的地方逃出来,又掉进另一个?
我拼命集中残存的意志,试图在这片纯白中感知到更多东西。没有“源点”那冰冷的压迫感,也没有废土那污浊的混乱,这里只有一种… 温和的、却带着绝对排他性的… 虚无。彷佛一切都被漂白了,消毒了,归於最基础的、毫无意义的平静。
“摇篮”?这他妈就是“摇篮”?一个纯白的、什麽都没有的牢房?这就是那些先驱者留下的“生命火种”?开什麽玩笑!
一股强烈的失望和愤怒涌上心头,却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在这片白色中激不起任何涟漪。连情绪都被这环境稀释了。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片死寂的白逼疯的时候,变化发生了。
正前方的白色,如同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一颗石子,开始泛起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涟漪中心,一点淡淡的、与周围白色略有区别的… 乳黄色光晕,逐渐亮起。光晕中,开始有影像浮现。
不是直接投射到视网膜上,而是… 直接呈现在意识里。就像在看一场极其逼真的、沉浸式的全息电影。
影像的内容,让我的心猛地一抽。
那是一片… 生机勃勃的绿色原野。蓝天,白云,清澈的溪流,茂盛的草木,还有… 奔跑的动物,欢笑的人类。不是废土上那种挣扎求生的、面黄肌瘦的人,而是脸色红润、眼神明亮、充满活力的人。他们穿着简单却乾净的衣物,在田间劳作,在河边嬉戏,围着篝火歌唱。画面和谐,安宁,充满了… 希望。
这是… 旧时代?大灾变之前的世界?
影像开始流动,如同快进的纪录片。展示了文明的发展:城市的崛起,科技的进步,艺术的繁荣… 然後,画面一转。灰色的辐射云,坠落的飞船残骸,冲天的火光,扭曲的怪物,挣扎的人群,崩塌的文明… 最後,一切归於死寂的废土。
这是在… 向我展示历史?为什麽?
影像没有结束。画面再次变化,聚焦於少数幸存者。他们在废墟中建立据点,在辐射中变异适应,与怪物搏斗,艰难地延续着文明的火花。其中,我看到了熟悉的标志——“破碎穹顶”的雏形,看到了早期“铁心秩序”的制服,甚至… 模糊地看到了K博士那张年轻而狂热的脸!
接着,画面深入地下,展示了“深蓝计划”的启动,对“源点”能量的发现和研究,最初的乐观,随後的失控,K博士的恐惧和隐藏,“净化协议”的执行… 最後,画面定格在了那个古老废墟中,我从矿难苏醒的瞬间。
我的呼吸(如果还有呼吸的话)骤然停止。这些影像… 如此详细,如此连贯… 彷佛有一个旁观者,记录下了这一切。
“摇篮”… 不仅仅是火种库… 它还是一个… 记录者?一个文明的… 墓碑?
影像消失了,乳黄色的光晕也黯淡下去,周围再次恢复了无边的纯白。但这一次,死寂中多了一丝… 沉重的悲伤。
低语声给出了分析:“接收到高密度资讯流… 内容:本宇宙(区域性)文明兴衰史及关键事件记录…”
“资讯载体:未知高维技术… 目的:疑似为‘文明重启’提供蓝本与教训…”
“推测:‘摇篮’功能之一为‘文明档案馆’…”
档案馆?所以我不是第一个到这里的“访客”?那些先驱者希望後来者看到这些,吸取教训,避免重蹈覆辙?
就在我消化这些资讯时,左侧的白色也开始泛起涟漪。这一次,亮起的是幽蓝色的光晕。光晕中浮现的,不再是影像,而是… 无数流动的、复杂无比的公式、图纸、结构模型!从最基础的农耕技术、冶金术,到复杂的量子物理、基因工程、甚至… 一些涉及空间跳跃和能量操控的、远远超出我理解范畴的尖端科技蓝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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