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察觉到有人，头也不回，清冷的声音响起：“许可权验证通过？资料查询还是装置报修？” 声音平静，没什麽感情色彩，但比零多了点人味。

“我… 路过。” 我低声道。

她这才转过身，推了推眼镜，一双冷静的、彷佛能洞察资料本质的眼睛透过镜片审视着我。“G-734。你的生命体徵资料刚刚同步过来。恢复速度低於预期17.3%。不应该在此区域活动。请返回医疗区或指定休息区域。” 她语速很快，像在背诵条例。

“我… 只是想熟悉一下环境。” 我说。

“环境资讯可透过居住舱内埠查询。非授权区域禁止闲逛。我是‘棱镜’，负责导航与感测资料分析。如果没有其他问题，请离开，你干扰到我的工作了。” 她说完，立刻转回身，重新投入到萤幕的资料海洋中，不再理我。

棱镜… 又一个高效、冷漠的家伙。这艘船上的人，似乎都只对自己的“任务”感兴趣。

我悻悻地退出房间，心里愈发沉重。这里不像一艘船，更像一个… 高度专业化、分工明确的… 机器？每个人都是一个零件，精确地执行着自己的功能，对外来者只有基於规则的排斥或无视。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来到一个相对宽敞的区域，像是餐厅或者公共休息区。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排金属桌椅，冰冷整洁，毫无生活气息。角落里有一个食物合成器，闪着幽蓝的光。

就在我打量环境时，旁边一个阴影里，突然传来一个慢悠悠的、带着点戏谑的声音：“哟，这不是医疗舱里的那位‘贵客’吗？能下地了？看来零医生的手艺还没生锈。”

我猛地转头，看到一个家伙懒洋洋地靠在一张桌子旁。他个子不高，身材精瘦，穿着制服却松松垮垮，一头乱糟糟的黑发，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玩世不恭的笑意，一双眼睛却像狐狸一样，滴溜溜地转着，打量着我，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和… 算计？

“你是谁？” 我警惕地问。

“‘幽灵’。” 他咧嘴一笑，露出白得晃眼的牙齿，“负责点… 杂活。比如，看看哪些角落需要打扫，哪些讯息需要… 流通。” 他凑近一点，压低声音，“怎麽样，哥们儿，刚从‘清扫者’嘴里逃出来？刺激不？跟大夥儿说说呗，那铁棺材里面啥样？你怎麽搞定那些没脸皮家伙的？”

他的态度和前几个人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市井的油滑和打探的慾望。

“没什麽好说的。” 我冷冷地回绝。

“别这麽冷淡嘛。” 幽灵也不生气，依旧笑嘻嘻的，“在这鬼船上，多个朋友多条路。你看那帮家伙，” 他指了指外面，“一个个跟机器似的，没劲透了。我看你就挺特别，能让船长破例收留，还让零医生亲自伺候，肯定有两把刷子。怎麽样？交换点情报？我知道这船上不少… 有趣的事儿。”

我盯着他，这家伙给人的感觉很危险，像条滑不溜手的泥鳅，但或许… 能从他嘴里套出点有用的资讯？

“我想知道‘回响深渊’的事。” 我试探着问。

幽灵的笑容收敛了一点，眼中闪过一丝精明：“深渊？那可是个要命的话题。价格可不便宜。”

“我没什麽能给你。”

“别急嘛。” 他又笑了，“可以先记账。我看好你的‘潜力’。” 他左右看看，声音压得更低，“深渊那地方… 邪门得很。空间是碎的，时间是乱的，听说里面还有… ‘老东西’在睡觉。船长他们盯上那里很久了，好像要找什麽… 钥匙？还是门？反正不是啥好差事。我劝你啊，伤好了赶紧想办法溜，别掺和进去，会死人的。”

钥匙？门？老东西？资讯碎片拼凑起来，让人心惊肉跳。

还想再问，远处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幽灵脸色一变，立刻恢复了那副懒散的样子，冲我挤挤眼，溜达到食物合成器那边去了。

来的是刹那船长。他看了我一眼，又扫了一眼幽灵的背影，目光锐利。“能活动了？很好。别乱打听。准备一下，三标准时後，进行适应性测试。通过来，你留下。通不过…”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明确。

适应性测试？这麽快？

刹那没再多说，转身离开。幽灵端着一盘像浆糊一样的合成食物，冲我无声地做了个“祝你好运”的口型。

我站在原地，手心冰凉。这艘船，每个人都像一团迷雾。铁砧的直率，棱镜的冷漠，幽灵的油滑，零的非人感，还有刹那深不可测的威严… 他们真的是“幸存者”吗？还是… 别的什麽？

而那个“回响深渊”，似乎比想象中更加危险和… 关键。

三标准时後，等待我的测试，会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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