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回:绝境裂痕初显现,微光指引民心向
程磊电话挂断后那尖锐而突兀的忙音,如同丧钟的最后一声余响,并非终结,而是正式敲响了一场不对等的、绝望抗争的序曲。这声音在病房凝滞的空气里震颤、回荡,然后缓缓消散,留下一种近乎真空的死寂,沉重得压得人心脏都难以跳动。
视频会议的窗口还没有关闭,屏幕上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此刻都凝固着极其复杂的表情——有对林薇那石破天惊的拒绝所带来的巨大震撼,有对那唾手可得的两亿资金瞬间蒸发的心痛与难以置信,更有对前方那条突然被选中的、迷雾重重且遍布荆棘的众筹之路的深切恐惧和茫然。
巨大的压力如同实质的海水,不仅压在林薇身上,也透过屏幕,淹没了远在各地的每一位核心成员。寂静中,只能听到林薇压抑不住的、破碎而痛苦的咳嗽声,一声接一声,仿佛要将她那单薄身体里最后一点元气都咳出来,听得人心头发紧。
“薇薇…”Sofia的声音最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带着明显的哭腔,那哭腔里混杂着心疼、不解,还有一种仿佛看到最珍爱之物即将摔碎却无力阻止的绝望,“你…你这又是何苦呢?两个亿…那是两个亿啊!有了它,我们所有的难题都能迎刃而解…你…你何必非要…”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何必非要选择那条看起来几乎必死的路?何必用所有人的命运去赌一个渺茫的奇迹?
张博的眉头锁得死紧,拳头无意识地紧握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的声音沉重得像灌了铅,带着技术人员的务实和焦虑:“林总,Sofia说的…虽然直接,但也是事实。我们…我们都理解你不愿意被资本控制的想法,但是…现实是,资金链的压力太大了,它等不了啊!众筹从策划、上线、推广到资金真正到位,需要一个不短的周期!可供应商的货款、银行的利息、下个月全体员工的工资…这些都不会因为我们‘有个好想法’就停下来等我们!时间…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李建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充满了严峻和忧虑,他从更理性的角度补充道,语气像是在做最坏的风险评估:“林总,恕我直言,从纯商业逻辑和风险控制的角度,程磊有句话确实没说错。接受鼎盛的条件,虽然是极大的让步和牺牲,但确实是目前能看到的、风险最低、最能保障公司存续和核心团队…包括您自身…基本利益的方案。而众筹…”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面临的不确定性太高了。法律层面的合规性需要极致谨慎,舆论场的不可控性,运营端可能出现的各种突发状况…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都可能是毁灭性的。拒绝鼎盛,几乎等同于…主动撕毁了最后一张,也是唯一一张安全网。”
就连一向只关心生产和供应链的老陈,也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愁绪:“林总,郑先生那边…虽然是看在那位‘周先生’的面子上优先供料,但也是要求现款结算的…仓库里的原料库存…最多也就够撑…撑半个月了。如果资金…”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那叹息声里充满了无力回天的沉重。
团队的担忧、恐惧、质疑,甚至是一丝隐藏的埋怨,如同无数冰冷的针,透过屏幕,密密麻麻地刺向林薇。她理解他们,完全理解。在生存的本能面前,理想和尊严往往显得苍白无力。她这个基于信念和一口气做出的决定,在旁人看来,无疑是疯狂和不负责任的,是将所有人拖向一个未知深渊的独裁。
剧烈的咳嗽再次凶猛地袭来,打断了她刚要开口的辩解。她咳得蜷缩起来,肩膀剧烈地颤抖,苍白的脸颊因为缺氧而泛起病态的红晕,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山鹰沉默而迅捷地递上温水和纸巾,眼神里藏着深深的担忧,但他依旧恪守着保镖的职责,一言不发。
好不容易平息了这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林薇靠在床头,大口地喘着气,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她抬起眼,目光缓缓扫过屏幕上每一张焦虑、不安、甚至带着一丝恐惧的脸庞。她的眼神依旧虚弱,眼底布满了血丝,但就在那虚弱的最深处,有一种东西,如同历经劫火淬炼的真金,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坚定——那是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偏执的决绝。
“我知道…很难。”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说一个字,喉咙都像被粗糙的砂纸摩擦过,“我知道时间紧迫得让人窒息。我知道我们面临的…可能是九死一生,甚至十死无生。”
她停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积蓄起最后的力量,来说完下面的话:
“但是,大家有没有认真想过…如果我们今天,接受了程磊那两个亿,交出了控股权,让鼎盛的人进来…薇澜,还是我们的薇澜吗?我们熬夜加班、绞尽脑汁、甚至不惜健康也要坚持的‘呼吸友好’…它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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