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东门,薄雾尚未散尽,李敬的仪仗已整装待发——五十名红衣卫兵牵着战马立在道旁,马车上除了来时的行囊,还多了几个沉甸甸的木箱,木箱外裹着粗布,却掩不住里面金银和玻璃器物的分量。刘飞带着赵青、吴文才等人候在城门下,手里捧着一卷泛黄的文书,正是连夜誊写的“万山县情报告”。
“大人一路辛苦,这是下官整理的万山近况,还请大人带回省城,呈给抚台大人。”刘飞将文书双手递上,语气谦卑如前,“里面详细写了流民安置的难处——四千流民每日需耗粮两石,开垦荒地需雇人修水渠,去年剿匪更是耗光了仅存的百石粮,若不是百姓们咬牙凑粮,万山早撑不下去了。不过下官始终记着朝廷的恩,就算再难,也绝不敢让万山出半点乱子,定当好生守着这一方土地。”
李敬接过文书,指尖触到纸页的粗糙质感,心里却清楚这文书的“分量”——字里行间满是“困难”,实则是刘飞的“自保”:既解释了为何“不上缴赋税”,又强调了“忠心”,堵死了旁人再拿“私藏利益”做文章的可能。他不动声色地将文书塞进袖中,目光扫过马车上的木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昨晚刘飞又让人送来一百两银锭和三匹工坊新织的细布,加上之前的玻璃精品,这笔“贿赂”已远超他的预期,足够他在省城上下疏通,也能给京里的同僚带份体面的礼物。
“刘县令有心了。”李敬翻身上马,姿态比来时温和了许多,甚至带着几分真切的叮嘱,“你在万山的难处,本官都记着,回去后定会在奏折里细说。只是你也要记着,守好县城,安置好流民,就是对朝廷最大的忠心,别让旁人再抓到话柄。”
“下官记下了!”刘飞躬身行礼,直到李敬的仪仗消失在山道尽头,才缓缓直起身。晨曦透过薄雾洒在他身上,却驱不散眼底的警惕——周强的斥候队已悄悄跟了上去,要确认钦差安全离开万山境,更要留意他沿途是否与其他州县官员接触。
马车上,李敬靠在软垫上,手里摩挲着那块玻璃镜,心里正盘算着奏折的写法。他想起这几日在万山的所见所闻:有序的农田、面带笑意的百姓、规整却“朴素”的军营、看似“破败”的矿场,还有刘飞那恰到好处的“谦卑”与“威慑”。他心里明镜似的——刘飞定然有所隐瞒,那两千兵力、真正的矿场规模,绝不会像展示的那般“寒酸”,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眼下朝廷焦头烂额,陕西农民军势大,辽东清兵频频叩关,根本抽不出兵力管万山这点“越矩”;更何况刘飞懂“规矩”,肯花重金疏通,既不公开抗命,还能替朝廷安置流民、抵御山贼,算是帮朝廷解决了大麻烦。若是如实上报“刘飞拥兵自重”,朝廷要么派兵征剿(眼下无力),要么严令斥责(反而逼反刘飞),无论哪种,都对他没好处——征剿不成,他要担“探查不实”的罪名;逼反刘飞,他更要背“激化矛盾”的黑锅。
倒不如按刘飞的“剧本”来:在奏折里写“万山确有流民四千,刘飞以工分制安置,开垦荒地六百亩,粮库仅够半年用度;矿场为废弃旧矿,年产铁矿不足千斤,皆用于造农具;兵力约两百民壮,仅够守御,去年曾击溃山贼三百,护境有功”,最后加上一句“刘飞行事虽偶有越矩(如私造少量火器防匪),然忠心可嘉,治政有方,实乃地方可用之官,建议暂不追究,令其每年上缴五百两助饷银,以表忠心”。
这样写,既给了朝廷台阶下,又没得罪刘飞,还能借着“建议上缴助饷银”的由头,让自己在中间再赚一笔——刘飞要想安稳,定会乖乖按时送银,而朝廷得了银子,也不会再深究。至于那些隐瞒的实力,只要刘飞不公开造反,便无关紧要,毕竟在这乱世,能守住一方安稳的官员,已是难得。
李敬越想越觉得这主意稳妥,拿起笔在随身携带的笺纸上草草记下几个关键词,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马车碾过山道的碎石,朝着省城的方向疾驰而去,将万山县的炊烟与秩序远远抛在身后。
而万山县衙里,刘飞正召集核心智囊议事。吴文才手里捏着刚清点完的“送礼清单”,语气里带着几分心疼:“前后花了三百两银、八件玻璃精品、三匹细布,这可是咱们大半个月的矿场收入。”
“钱花得值。”刘飞摇头,目光扫过众人,“李敬回去后,至少能换咱们半年安稳。这半年里,农曹要抓紧秋收,粮库必须再存够一年的粮;工曹加快火器坊和水力锻锤的进度,骑炮至少要造二十门;兵曹扩招五百新兵,由陈武负责训练——咱们不能指望朝廷的‘仁慈’,安稳只能靠自己挣。”
窗外的阳光渐渐驱散薄雾,万山县的工坊里传来锻锤的声响,田地里的农夫已开始劳作,军营里的训练口号隐约可闻。钦差的离去,像一场短暂的风波平息,但所有人都清楚,这只是乱世中的一次喘息,真正的考验,还在前方等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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