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万山城下的联军营地就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鼓噪——牛皮鼓被敲得震天响,夹杂着亡命徒们的嘶吼,像一群饿极了的野兽,在城外两里地外咆哮。刘飞早已站在东门城楼,指尖按在冰冷的城垛上,目光死死盯着联军阵前——那里的景象,让城墙上的士兵们瞬间屏住了呼吸。
数百名百姓被绳索捆着胳膊,连成一串一串,像待宰的牲畜被督战的土匪往前赶。他们大多穿着破烂的布衣,有的是老人,有的是妇女,甚至有抱着孩子的母亲,脸上满是惊恐和绝望,脚步踉跄着,稍有迟缓就被身后的刀斧手用刀柄砸背,惨叫声顺着风飘上城垛。
“是清河县的百姓!”城墙上一个曾逃荒来的士兵突然喊出声——他认出了人群里的一个老汉,去年逃荒时还和他同路。那老汉被绳索勒得肩膀通红,怀里抱着个哭哑了嗓子的孩子,正被一个土匪用刀逼着往城墙挪,脚步虚浮得像要倒下。
士兵们的手都开始发抖。有的攥着鸟铳,枪口却迟迟不敢对准人群;有的握着弓箭,弓弦拉了一半又松开——他们都是流民出身,最清楚百姓被裹挟的滋味,可若是不拦,这些人就会被推到城墙根,成为联军攻城的“肉盾”,到时候土匪踩着百姓的身体爬城墙,城门迟早会被攻破。
“刘大人,怎么办?放箭吗?”赵青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左臂的伤口刚结痂,此刻却疼得钻心——他见过战场的残酷,却没见过用百姓当挡箭牌的阴招。
刘飞的脸色比城垛还白,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望着人群里那个抱孩子的母亲,孩子的哭声像针一样扎进心里——若是放箭,难免会伤到百姓;可若是不放,城破之后,万山城的七千百姓,都会落得和他们一样的下场。
“瞄准百姓身后的督战土匪!”刘飞的声音突然响起,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弩箭队听令,找机会射断捆绑百姓的绳索!谁也不许伤着百姓,违令者军法处置!”
这道命令像一道惊雷,炸醒了城墙上的士兵。赵青立刻嘶吼着传达命令:“火器队瞄准土匪!弩箭队找绳索!都看清楚了,别伤着百姓!”
联军阵前的土匪还在驱赶百姓往前挪,离城墙只剩一百步时,一个络腮胡土匪突然举起刀,对着人群后喊:“都给老子快点!谁敢停,老子砍了他!”话音刚落,城墙上的鸟铳突然齐鸣——铅弹带着呼啸声,精准地砸向络腮胡土匪,他胸口瞬间炸开一个血洞,手里的刀“当啷”落地,尸体栽倒在百姓脚边。
人群瞬间乱了。百姓们吓得尖叫着往后退,却被身后的土匪用刀逼着往前。城墙上的弩箭队趁机动手,箭矢像精准的银蛇,“咻咻”地射向捆绑百姓的绳索——一根绳索被射断,两个百姓立刻往旁边跑,却被旁边的土匪砍倒一个,另一个连滚带爬地钻进了路边的草丛。
“狗娘养的!敢射老子的人!”联军阵里的副将见督战土匪接连倒下,气得嘶吼着挥刀,“把百姓往城墙根推!让他们挡箭!”
更多的土匪涌上来,用刀架在百姓脖子上,逼着他们往城墙下挤。有的百姓被推得摔倒在地,立刻被后面的人踩着往前;有的母亲紧紧抱着孩子,却被土匪一把夺过孩子,扔在地上,逼着她继续走。城墙上的士兵们看得目眦欲裂,一个新兵忍不住哭出声:“大人,再这么下去,百姓们都要被踩死了!”
刘飞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只剩冰冷的狠厉:“火器队加大火力!重点打举刀的土匪!弩箭队加快速度,能救一个是一个!”
鸟铳再次齐鸣,这次的铅弹更密集,专挑那些举着刀的督战土匪。一个土匪刚要砍向逃跑的百姓,就被铅弹穿透太阳穴,当场倒地;另一个推着老人往前的土匪,被弩箭射中肩膀,手里的刀掉在地上,转身要逃时,又被鸟铳射穿了后背。
百姓们趁着土匪混乱,开始四散逃跑。有的往两边的草丛钻,有的往联军阵里冲——他们知道,留在中间只会被两边的火力夹击。有个年轻的百姓,趁机解开了身边几个人的绳索,一群人抱着头往远处跑,联军的弓箭手想射,却被城墙上的鸟铳压制得抬不起头。
可还是有百姓被误伤。一个老汉刚解开绳索,就被流弹擦中大腿,摔倒在地,疼得直哼哼;那个抱孩子的母亲,在逃跑时被混乱的人群撞倒,孩子从怀里滚出去,哭着喊娘,她爬着去抱孩子,却被一个后退的土匪踩中了手,惨叫声让城墙上的士兵们心都揪紧了。
“加快速度!别让他们跑了!”联军副将见百姓跑了大半,气得亲自举着刀往前冲,逼着剩下的土匪和溃兵往城墙下攻。可没了百姓当肉盾,他们刚冲到五十步内,就被城墙上的滚木礌石砸得连连后退——一根滚木砸中一群溃兵,瞬间倒下三个,剩下的人吓得往回跑,任凭副将怎么砍都拦不住。
半个时辰后,联军的第一波攻势终于退了回去。城外的空地上,躺着几十具土匪和溃兵的尸体,还有十几个受伤的百姓,正趴在地上呻吟,有的在喊“救命”,有的在哭着找亲人。城墙上的士兵们松了口气,却没人欢呼——他们看着那些受伤的百姓,脸上满是愧疚,有的靠在城垛上,手里的鸟铳滑落在地,眼里的泪水止不住地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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