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的沸油青烟还没散尽,联军的云梯攻势却突然停了。鼓点不再密集,嘶吼声渐渐弱下去,只有零星的箭矢从城外射来,落在城垛上,没了之前的凶狠。赵青擦了擦脸上的血污,刚要下令士兵休整,就见刘飞带着两个工兵模样的士兵匆匆走上城楼,脸色凝重得像要下雨。
“城根下有动静。”刘飞没多余废话,指着东门城墙根的方向,“听瓮那边传来消息,地下有挖掘声。”
所谓“听瓮”,是刘飞早年间就布置下的预警——在城墙内侧每隔十步埋一口大陶瓮,瓮口朝上,覆着薄木板,派听力敏锐的士兵轮流守着,耳朵贴在木板上,能听清城墙下数丈内的动静。此刻守听瓮的士兵正跟着过来,脸色发白:“大人,半个时辰前就听到‘咚咚’的凿土声,一开始以为是敌军埋锅做饭,后来声音越来越近,还带着铁锹铲土的动静,肯定是在挖地道!”
赵青心里一沉。联军强攻损失惨重,竟转用了“穴攻”——那些明军溃兵里定有擅长挖地道的工兵,若是让他们挖到城墙根下,要么用炸药炸塌城墙,要么悄悄潜入城内,到时候内外夹击,城门必破。
“立刻挖反向地道拦截!”刘飞的命令斩钉截铁,“陈武,你带一百工兵,从东门内侧往挖掘声方向挖,地道要窄,只容一人弯腰通过,挖到敌军地道后,先别惊动,听我号令行事。”他顿了顿,又补充,“地道里备上干柴、硫磺和水桶,一旦遭遇敌军,先用烟熏,再灌水,绝不能让他们靠近城墙根基。”
陈武刚从北门赶来,身上还沾着城墙上的血渍,闻言立刻领命:“属下遵令!”他很快挑出一百个曾是矿工或石匠的士兵,扛着短锹、镐头和火把,在东门内侧选了三个点,同时开始挖掘。
地下的世界昏暗而压抑。士兵们弯腰弓背,用短锹一点点刨土,铁锹碰到石块的“咔嚓”声在狭小的地道里格外刺耳。火把的光很弱,只能照亮身前几步远的地方,烟味混着泥土的腥气,呛得人不停咳嗽。一个矿工出身的士兵叫老黑,手里的镐头挥得又快又准,他一边挖一边侧耳听:“快了,那声音离咱们不到三丈了!”
果然,没过多久,前方的土层传来清晰的“沙沙”声——是敌军工兵在用铁锹铲土。陈武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士兵们瞬间停住动作,连呼吸都放轻了。地道里静得可怕,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还有前方越来越近的挖掘声,像一条毒蛇在黑暗里吐信。
“再挖两尺,就能捅穿了!”老黑压低声音,手里的短锹慢慢探进土层。就在这时,前方的土层突然“噗”地一声被捅破,一只沾着泥土的手伸了进来,紧接着是半个脑袋——敌军工兵显然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正探头查看。
“动手!”陈武低喝一声,身边的士兵立刻举起短刀,对着那只手狠狠刺去。敌军工兵惨叫一声,手被刺穿,正要缩回,老黑猛地往前一推,短锹铲在他的肩膀上,那人连哼都没哼完,就倒在了自己的地道里。
变故突生,对面的敌军瞬间乱了。有人举着火把往洞口照,火光里能看到五六个明军溃兵,手里握着短斧和铁锹,正往这边冲。可地道太窄,只能容一人通过,第一个冲过来的溃兵刚探进半个身子,就被陈武的短刀刺穿胸膛,尸体卡在洞口,堵住了后面的人。
“用烟熏!”陈武喊着,士兵们立刻点燃带来的干柴和硫磺。浓烟顺着洞口往敌军地道里飘,对面传来剧烈的咳嗽声,还有人喊着“快退!快退!”。可陈武哪里肯放,让士兵们把尸体拖开,自己带着人冲了进去。
敌军的地道比他们的稍宽些,却依旧只能弯腰前行。火把的光摇晃着,照出溃兵们狼狈的身影——有的被烟熏得眼泪直流,有的正捂着鼻子往后爬。陈武带着士兵们追上去,短刀挥舞间,不断有溃兵倒下。一个溃兵被逼到死角,举起铁锹反抗,却被老黑用镐头砸中手腕,铁锹掉在地上,老黑顺势用镐头柄顶住他的喉咙,那人瞬间没了气息。
可更多的溃兵从地道深处赶来。这些人是明军里的老工兵,懂地道战的章法,他们一边往后退,一边用铁锹铲土堵路。泥土从头顶落下,砸在士兵们的背上,有的士兵被埋住了半截腿,只能趴在地上用刀刺。老黑的火把被打落在地,地道里瞬间陷入黑暗,只能靠听觉分辨方向——他听到左边有脚步声,立刻挥起镐头,却砸在了土墙上,震得手臂发麻;右边传来呼吸声,他转身一扑,抱住一个人的腿,两人一起滚在泥土里,互相用拳头砸对方的头,直到陈武的火把重新点亮,才发现老黑正骑在一个溃兵身上,双手死死掐着对方的脖子。
“快撤!他们要灌水了!”对面突然有人喊。陈武心里一紧,刚要下令撤退,就听到远处传来“哗哗”的水声——敌军竟也准备了灌水的手段,想把他们淹死在地道里。“往回退!”陈武喊着,带着士兵们往回爬。水流越来越近,漫过了脚踝,冰冷的水混着泥土,变成了浑浊的泥浆,爬起来格外费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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