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五月的风,裹挟着江南的血腥气,吹到了万山。络绎不绝的逃难人群沿着官道蹒跚而来,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不少人身上带着刀伤、烧伤,孩童的哭声、老人的呻吟与妇人的啜泣交织在一起,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万山城每个人的心。
一个衣衫焦黑的中年汉子,抱着气息奄奄的孩子,跪在城门口,对着守城士兵连连磕头:“官爷,求您开门!清军杀进来了!扬州……扬州十天才杀完啊!男人被杀,女人被掳,房子被烧,没一个活口能幸免!求您让我们进去,给条活路!”
他的话像瘟疫一样传开,逃难人群中爆发出更大的哭声。有人举着亲人的骸骨,哭诉清军的残暴;有人展示被烧烂的衣物,讲述家园被毁的惨状,扬州十日,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那地狱般的景象,通过这些幸存者的口述,在万山上下掀起了巨大的震动。
军机堂内,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刘飞手里攥着一份从难民口中整理的情报,纸上“杀掠无度”“尸骸塞路”“血流成渠”等字眼,被他的指节攥得发皱。堂下的将领们低着头,脸上满是悲愤与凝重,连最激进的周虎,都紧咬着牙关,眼眶通红。
“清军残暴,远超流寇。”刘飞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他们不是来劫掠的,是来亡我种族、毁我文明的。扬州就是前车之鉴,若我们闭门自守,看着江南沦陷,看着百姓被屠戮,等清军整合了南方的资源,下一个遭殃的,就是万山!”
“主公,不可!”刚提拔不久的哨长王小虎站出来,语气急切,“咱们好不容易才稳住万山,兵力、粮草虽有储备,但清军势大,多铎麾下有八万大军,咱们主动出击,无异于引火烧身,一旦被清军主力盯上,万山就危险了!”
不少将领跟着点头:“王哨长说得对!闭门自守,依托防线还能周旋;主动出击,怕是会得不偿失!”
“唇亡齿寒,覆巢之下无完卵!”刘飞猛地一拍案几,站起身来,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你们以为闭门自守就能活下去?清军拿下江南后,必然会集中兵力南下湖广,到时候咱们孤立无援,就算防线再坚固,也挡不住清军的红衣大炮和数万铁骑!现在出击,不是蛮干,是釜底抽薪!”
他走到地图前,指尖划过清军的补给线:“第一,接应难民。这些难民里,有工匠、有郎中、有老兵,都是万山需要的人才;收留他们,既能扩充咱们的人力,也能彰显万山的仁义,让天下人知道,咱们是在守护华夏百姓。第二,袭扰清军后方。清军长途奔袭,补给线漫长,咱们派精锐部队突袭他们的粮道、辎重,烧毁粮草、破坏军械,就能打乱他们的部署,延缓他们南下的速度,为咱们争取更多备战时间!”
“可……”王小虎还想争辩,却被赵青打断。
“主公说得对!”赵青上前一步,拱手道,“扬州的惨状,咱们不能坐视不管!清军越是残暴,咱们越要反击,不仅是为了自保,更是为了守住汉人最后的骨气!末将愿率精锐,袭扰清军补给线!”
周虎也跟着请战:“末将也去!让清军尝尝咱们万山铳的厉害!”
见核心将领都支持,其他将领也不再反对。刘飞当即拍板:“赵青率五百精锐战兵,携带连发铳、轻型虎蹲炮,连夜出发,奔袭清军设在九江城外的粮库;周虎留守鹰嘴堡,加强防御,防止清军反扑;陈远组织民夫,在主城、麻城开设临时安置点,接纳难民,登记人口、甄别人才,优先安置工匠、郎中、老兵,保障难民的基本生活。”
命令一下,万山军迅速行动。赵青带着五百精锐,换上便装,趁着夜色,沿着山间小道疾驰而去。他们避开清军的哨卡,昼伏夜出,三天后抵达九江城外三十里的清军粮库。
粮库由两百多名清军驻守,外围设有栅栏和岗哨,里面堆满了粮草和辎重。赵青将部队分成两队,一队用虎蹲炮轰击栅栏,一队趁着混乱冲入粮库,用连发铳扫射清军。清军没想到会有人敢突袭他们的粮道,毫无防备,瞬间陷入混乱。
“点火!”赵青一声令下,士兵们将随身携带的火油洒在粮草上,点燃火把扔了过去。熊熊大火瞬间燃起,照亮了夜空,清军的惨叫、粮草燃烧的噼啪声、铳炮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不到一个时辰,清军粮库就化为一片火海,两百多名守军被歼灭大半,剩下的仓皇逃窜。赵青带着部队,带着缴获的少量军械,迅速撤离,全程未损一兵一卒。
与此同时,万山各关隘大门敞开,陈远带着民政吏员和民夫,在城外搭建起临时帐篷,为逃难的百姓提供粥水、草药。工匠被分到工坊,郎中被安排到医馆,老兵被编入民兵,孩童被送入公学——万山不仅接纳了难民,更将他们转化为守护万山的力量。
难民们看着热腾腾的粥、干净的帐篷,感受着久违的安稳,纷纷落泪。一个曾在明军服役的老兵,对着总督府的方向磕头:“刘大人收留我们,还给我们活路,我们愿为万山效死,抵抗清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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