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项目的推进并非一帆风顺,在初步框架搭建完成后,团队不可避免地撞上了第一堵坚实的墙——技术瓶颈与创意枯竭并存的低谷期。
已是连续第三个深夜,林丹早没了往日的活蹦乱跳,像只被抽掉骨头的猫瘫在椅子上,对着眼前被他画得乱七八糟的市场分析报告发呆,嘴里反复念叨着“差异化…差异化…”,眼神空洞。邱泽试图通过加大训练量来唤醒灵感,结果只是让肌肉更加酸痛,对解决“如何直观展示推荐引擎的优越性”这个问题毫无帮助。沈晨面前的稿纸上写满了各种文绉绉的slogan,又被他一个个划掉,叹息声此起彼伏,只觉得“书到用时方恨少”。
而风暴的中心,是姜皓。他整个人几乎要嵌进电脑屏幕里,眼下是浓重的阴影,嘴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林薇优化后的数据模型在模拟测试中表现出色,但一到真实、庞杂、充满噪音的网络数据流中,核心的推荐算法就出现了令人头疼的偏差率,精准度始终无法突破那个关键的阈值。他尝试了数种优化方案,调整参数,重构部分逻辑,但效果甚微。那种熟悉的、面对复杂难题时的沉寂气息再次笼罩了他,比以往更加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感。林丹几次想开口插科打诨调节下气氛,都被姜皓周身那圈“生人勿近,靠近者崩”的无形力场给逼了回来。
魔都318那边的气压同样不高。楚然的设计因为底层逻辑的不稳定而难以最终定稿,酷飒的脸上写满了不耐。夏晴收集到的用户反馈开始出现重复和矛盾,让她那张总是元气满满的脸蛋也蒙上了一层困惑。林薇虽然依旧冷静地监控着数据,但偶尔微蹙的眉头也显示了她对当前困境的无力感。
苏晚结束了又一个与潜在顾问令人疲惫的通话,揉了揉太阳穴,点开了与姜皓的私聊窗口。她没问进展,只是发了一句:【还在和代码较劲?】
过了好一会儿,姜皓的回复才弹出来,只有一个字:【嗯。】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股凝滞的沉重。
苏晚看着那个字,能想象出他此刻的样子——眉头紧锁,全身紧绷,像一张拉满的弓,却找不到箭靶的方向。她没有再发消息追问,而是直接拨通了他的电话。
铃声响起时,姜皓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要按掉,但看到屏幕上跳动的“晚晚”两个字,指尖顿了顿,还是划开了接听,将手机放到耳边,声音带着熬夜和心力交瘁的沙哑:“喂。”
“下楼。”苏晚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清晰而平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
姜皓一愣:“什么?”
“我说,下楼,到寝室楼门口。”苏晚重复道,语气没有丝毫动摇,“现在,立刻。”
林丹他们都诧异地看了过来。姜皓皱紧眉头,下意识想拒绝:“我这边……”
“代码不会跑掉,但你的脑子需要重启。”苏晚打断他,语气放缓了些,却依旧坚定,“姜皓,听话。”
那声“听话”带着一丝罕见的、柔软的坚持,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了一下姜皓紧绷的神经。他沉默了几秒,终是妥协般地站起身,抓起外套,在林丹等人惊愕的目光中,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寝室。
初秋的夜风带着凉意,吹散了寝室里浑浊的空气。姜皓走到楼下,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路灯下的苏晚。她竟然就在京都!看样子是刚下飞机不久,风尘仆仆,穿着简单的风衣,拖着一个小行李箱,正低头看着手机。灯光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与这清冷的夜色和他内心的焦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听到脚步声,苏晚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朝他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她走上前,很自然地伸出手,替他理了理因为长时间伏案而有些凌乱的衣领,动作熟练又亲昵。
“你怎么……”姜皓喉结滚动,千言万语堵在胸口。
“项目遇到瓶颈,我这个‘战略合作伙伴’总不能只在云端指挥吧?”苏晚语气轻松,仿佛只是过来串个门,“而且,某人看起来需要一点‘外力’干预。”
她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个熟悉的盒子,正是之前视频里出现过的薄荷糖,打开,递到他面前:“先补充点糖分。”
姜皓看着那绿莹莹的糖块,又看看苏晚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的眼睛,心中那堵坚硬的墙仿佛被凿开了一道缝隙。他拿起一颗放进嘴里,清凉的甜意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来,顺着喉咙滑下,似乎真的将淤塞的思路冲刷开了一点。
“不是你的算法问题,”苏晚看着他,声音沉稳,“是数据源和应用场景的匹配度需要调整。我们之前太执着于模型的‘完美’,忽略了真实世界的‘杂乱’。或许,我们该换个思路,不要试图让算法理解所有信息,而是让它先学会更好地‘忽略’。”
她的话语像一道光,瞬间劈开了姜皓脑海中缠绕多日的迷雾。他猛地抓住她的手,眼睛亮得惊人:“忽略…对!优先级!我们一直在加权重,试图让算法更‘聪明’,但也许反向操作,强化‘负面筛选’,建立更强大的噪音过滤机制,才是关键!” 他因为激动,语速快得惊人,紧紧握着苏晚的手,仿佛她是唯一的浮木。
苏晚任由他抓着,感受着他掌心因为兴奋而传来的热度,笑着点头:“看来薄荷糖效果不错。”
姜皓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松开手,但眼神里的阴霾已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重新燃起的斗志和锐利的光芒。“我们回去,重新调整架构。”他拉起苏晚的行李箱,另一只手自然地牵起她,“你需要休息。不过,可以先听听我的新想法。”
看着重新变得神采奕奕,甚至有些亢奋的姜皓,苏晚无奈又纵容地笑了笑,任由他牵着自己往寝室楼里走。她知道,那个无所不能的姜大神又回来了,而打破瓶颈的钥匙,有时并不在复杂的代码里,或许就在一颗小小的薄荷糖,和一份跨越千里、及时赶到的陪伴与点拨之中。至于林丹他们看到苏晚突然现身会有多惊讶,那就是下一个有趣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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