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市长，”张大财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诡异冷静，“找个地方，聊聊吧。就我们两个。”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评估他的意图。“哦？张大财，你想聊什么？”

“聊聊……您的过去。”张大财缓缓说道，每个字都咬得很重，“特别是，关于您前妻意外去世的那段……我这边，刚收到点挺有意思的资料，想请您……鉴赏一下。”

“……！”电话那头的气息明显一窒。长久的沉默，死一般的寂静从听筒里蔓延过来，几乎能想象出薛金刚此刻脸上那副惯常的、高高在上的表情正在寸寸龟裂。

“……地点。”最终，薛金刚的声音再次响起，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冰冷。

“今晚八点，‘静心’茶苑，听雨阁。”张大财报出地名，直接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他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但心脏却奇异地跳得平稳了一些。

他知道，薛金刚一定会来。

“静心”茶苑，听雨阁。

包厢里熏着淡淡的檀香，古筝曲流水般潺潺流淌，环境清幽雅致。但空气却凝滞得如同结了冰。

薛金刚穿着一身休闲装，没了平日西装革履的官威，脸色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阴沉不定。他坐在茶桌主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紫砂茶杯边缘，目光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对面的张大财。

张大财倒是显得很轻松，他甚至自顾自地斟了一杯茶，呷了一口，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那个黑色的U盘，轻轻推到薛金刚面前的桌面上。

小小的U盘，躺在深色的茶桌上，像个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薛金刚的眼皮跳了一下，目光从U盘移到张大财脸上，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薛市长，”张大财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迎上对方审视的目光，“这里面的东西，我看过了。很精彩。”

薛金刚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眼神更冷。

“说实话，凭这东西，我能让你身败名裂，把牢底坐穿。”张大财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交上去？”薛金刚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张大财笑了，笑容里带着一种复杂的疲惫和决绝：“因为我改变主意了。”

他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做最后的心理建设。他很想这样说：“楚楚怀孕了，是我的孩子。”

但是语言从嘴里出来，却是变化成：“我知道是你在打压我。我想和你做一个交易。对于你来说，是非常轻松愉快的一个电话。”

薛金刚瞳孔猛地一缩，显然张大财的话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眉头紧紧皱起，审视着张大财，似乎在判断这句话的分量和真假，以及背后的含义。

薛金刚拿起桌子上的u盘，插入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刚看了几秒钟，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握着茶杯的手指猛地收紧，紧张的拍打茶桌。一股冲天的怒火几乎要冲破他的理智。但他终究是久经官场的老狐狸，硬生生把这股气压了下去，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哼。

“哪里来的？知道吗？偷拍是违法的。”他平静的说。

他继续说不阴不阳的说：“我一个电话，你和你的人都走不出这里。”

“我等着。”张大财摊了摊手，姿态放得很低，“你的权力很大，完全可以瞬间灭掉我。但是我死以后，互联网上各个网站都会播放这个视频。不晓得你的上级和你的臣民会不会感兴趣？”

薛金刚抬起头，目光坦诚（至少看起来是）地看着张大财：“你要做交易？怎么做？”

“你放弃对我的打压，帮助我合法经商，我永远不公布这段视频。”

“我要视频的U盘，原版，备份，并当场销毁。”

“薛市长，我就是把这些都交给你了，你可能都会怀疑没有给你交完。”张大财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会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带着它进棺材。从今往后，我张大财就是你薛市长手下最听话的一条狗，你指东，我绝不往西。”

他身体靠回椅背，长长吐出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你不公布，以什么作保证？”

包厢里再次陷入死寂。只有轻微的古筝曲还在不知疲倦地响着。

薛金刚死死盯着那个U盘，又抬眼看看张大财，眼神复杂地变幻着。震惊，愤怒，怀疑，权衡，还有一丝……绝处逢生的侥幸？

这笔交易太诡异，太屈辱，但又太具有诱惑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薛金刚紧绷的下颌线松动了一丝。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伸出手，将那个小小的U盘握在了手心，冰冷的金属外壳被他掌心的汗水浸湿。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起桌上的打火机，啪一声点燃，幽蓝的火苗凑近U盘。

塑料和金属在火焰中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扭曲，变形，发出一股难闻的焦糊味。

直到U盘彻底化作一小撮漆黑的、不成形的残骸，薛金刚才吹灭火苗，将灰烬抖落在烟灰缸里。

他抬起头，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日那种掌控一切的、带着虚伪温和的笑容，只是眼底深处，还残留着一丝冰寒。

“张大财啊张大财，”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感慨，像是在点评一个不走寻常路的下属，“你他妈真是个疯子。”

他端起自己那杯早已凉透的茶，向着张大财示意了一下，像是达成某种黑暗契约的仪式。

“行，就这样！”薛金刚的声音恢复了沉稳，甚至带上了一点温度，“你公布了视频，我就结束了，但是你的利益也没有了，我相信你会保守秘密的。大家都是成年人，聪明人，我希望你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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