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阙的血腥气尚未被晨风吹散,混合着泥土与死亡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伤亡统计很快呈报上来,天机阁弟子死伤近百,虽成功击退强敌,代价亦是不菲。
破军脖颈受创,乌木尔被苏芸一剑逼退,金钱帮与影楼损失惨重,这无疑是一场惨胜。
沈千山下令清理战场,救治伤员,加固东阙防御,一系列指令有条不紊。
他看向苏芸,目光深沉:“苏长老,今日多亏你出手。”
苏芸还剑入鞘,依旧是那副温婉模样,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锐气:“阁主言重,同属天机阁,分内之事。”
她并未解释为何突然拥有如此高绝的剑法,也未曾提及山崖上那些神秘弩手的来历。
沈千山也没有追问,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道:“此地交由司徒执事善后,苏长老,星魂,孤狼少侠,随我来观星阁。”
观星阁内,琉璃穹顶洒下清冷天光。
孤狼左肩的伤口已被沈星魂仔细包扎,但他失血过多,脸色依旧苍白,只是腰杆挺得笔直,眼神中的冰冷未曾减弱分毫。
“破军受伤不轻,短期内应无力再组织如此规模的强攻。”
沈千山首先开口,打破了沉寂,“但狼王绝不会就此罢手。苏长老,山崖上那些弩手……”
苏芸微微欠身:“回阁主,那些人并非阁中弟子,乃是妾身早年游历江湖时,机缘巧合下结识的一些朋友,组建的一支自保力量,名为‘隐星卫’。”
“此次听闻阁内危机,特召来相助。”
她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一支私兵?而且实力如此强悍?
沈千山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但并未深究,只是点头:“此次多亏他们。苏长老有心了。”
他转而看向孤狼,目光复杂:“孤狼少侠,今日若非你重创破军,东阙恐已失守。你对我天机阁,恩情不小。”
孤狼沉默,仿佛没听见。
沈星魂忍不住道:“父亲,孤狼他……”她想说孤狼伤势不轻,需要休息。
沈千山抬手止住她,继续对孤狼道:“破军称你为‘叛逃的幼狼’。你……果真来自狼王麾下?”
此言一出,连苏芸都微微侧目。
孤狼抬眼,对上沈千山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
“是。”他承认得干脆利落。
“为何叛逃?”沈千山追问。
孤狼的瞳孔似乎缩了一下,那冰封般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极细微的波动,像是被触及了某种深藏的禁忌。
他沉默了更久,久到沈星魂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才用那沙哑的声音,吐出几个字:
“不想,当棋子。”
沈千山眉头微蹙:“棋子?”
“狼王……视众生为弈子。”
孤狼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冷意,“他给我力量,教我杀人,让我成为他最锋利的刀……”
“然后,将我掷出,看他能搅动多大的风云,看我能引出多少潜藏的对手,看这江湖,能因此乱到何种地步。”
他顿了顿,仿佛在回忆某种不堪的过往,语气愈发冰冷:“他享受这种掌控一切,将所有人,包括他最得力的手下,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
“我,不过是其中一颗,他暂时觉得有趣,不愿轻易毁掉,却又随意拨弄的棋子。”
沈星魂听得心中发寒。
她无法想象,那是怎样一种扭曲的关系。
狼王培养孤狼,却又如此对待他。
“所以你就逃了?”沈千山问。
“逃?”孤狼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充满嘲讽的弧度,“他若不想我逃,我根本逃不掉。”
“我的叛逃,或许……也是他棋局的一部分。”
“他想看看,我这颗脱离掌控的棋子,能在棋盘外,掀起怎样的波澜。”
观星阁内一片寂静。
狼王的心机与可怕,远超他们之前的想象。
他并非单纯想要山河社稷图,他想要的,或许是整个江湖的乱局,是天机阁的覆灭,是看着所有人在他设定的棋局中挣扎。
而孤狼,这个从狼群中叛逃而出的孤狼,既是他的弃子,也可能依旧是他手中一枚更深、更隐晦的棋子。
“你对他手下的人,很了解。”沈千山换了个方向。
“破军,擅攻,心冷,不喜变招,习惯在绝对优势时用对手擅长的方式碾压,这是他唯一的,也是他自认为无需掩饰的破绽。”
孤狼平静地陈述,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乌木尔,力大,横练,但左肋第三根肋骨下三寸,是他十三年前旧伤未愈之处,气机流转至此必有凝滞。”
“钱多多,贪财惜命,擅暗器与毒,轻功尚可,近身搏杀是短板……”
他将狼王麾下重要人物的特点、弱点,一一说出,如数家珍。
这些情报,对于天机阁而言,无疑是至关重要的。
沈千山仔细听着,直到孤狼说完,才缓缓道:“你将这些告知我们,等于彻底站在了狼王的对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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