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歇,只余檐角滴答的水声,敲打着死寂。
茅屋前那具黑衣尸体浸在血水泥泞中,面具下的眼睛兀自圆睁,残留着临死前的惊骇。
空气里弥漫着雨水冲刷不净的血腥气,混合着泥土和草木的湿浊味道。
韩十三走到尸体旁,蹲下身,毫不避讳地在其衣襟内摸索片刻,掏出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黑色铁牌。
铁牌入手冰凉,边缘雕刻着繁复的云纹,正中却是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标识。
“影楼的‘无字令’,”韩十三将铁牌在手中掂了掂,随手抛给走过来的孤狼,“接这种脏活的底层杀手标配,查不到来源。”
孤狼接过铁牌,触手阴寒,那空无一物的牌面,仿佛象征着影楼无处不在却又无迹可寻的作风。
他指节用力,铁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被捏得微微变形。
“他们不会罢休。”孤狼的声音如同被雨水浸透的石头,又冷又硬。
“当然不会。”韩十三站起身,拍了拍手,“影楼出手,不死不休。这次折了一个好手,下次来的,只会更麻烦。”
他看了一眼屋内脸色依旧苍白的沈星魂,又看了看孤狼背上隐隐渗出血迹的包扎。
“这地方不能待了,血腥味太重,很快就会引来别的‘东西’。”
他所谓的“东西”,可能是野兽,也可能是比野兽更危险的人。
“去哪?”沈星魂扶着门框,虚弱但清晰地问道。
她知道,此刻的安宁只是假象。
韩十三望向北方,雨后的山峦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如同蛰伏的巨兽。
“往北,有个地方叫‘回雁坡’,地势复杂,易于藏身,也有我一个故人开的野店,消息还算灵通。”
他没有询问孤狼和沈星魂的意见,仿佛这只是既定的行程。
孤狼没有反对。
他需要时间恢复,需要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让沈星魂彻底痊愈。
至于韩十三的目的,他依旧看不透,但目前为止,此人并未表现出恶意,反而数次相助。
三人稍作整理,便立刻动身。
韩十三在前引路,依旧是那些荒僻难行的小径,有时甚至需要攀爬近乎垂直的崖壁,涉过冰冷湍急的溪流。
他仿佛对这片山脉了如指掌,总能找到最隐蔽、也最快捷的路径。
孤狼沉默地跟在后面,背上的伤口在剧烈动作下不断传来刺痛,但他始终一声不吭,只是偶尔会放缓脚步,留意身后沈星魂的情况。
沈星魂咬着牙,将天机阁轻身功法催谷到极限,紧紧跟随,额上满是细密的冷汗,却倔强地不肯示弱。
一路上,三人都保持着极高的警惕。
韩十三那看似随意的目光,总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某些不自然的痕迹——
一片被踩断的草叶,一根挂在荆棘上的黑色布丝,都预示着不久前有人经过,而且身手不弱。
“不止一波。”韩十三在一处山脊停下,望着下方云雾缭绕的谷地,语气带着一丝凝重。
“除了影楼的苍蝇,还有别的人也在找你们,或者说,在找那面盘子。”
孤狼眼神一凛。
怀中的地脉衍象盘仿佛更加沉重冰冷。
“是狼王的人?”沈星魂喘息着问道。
“不像。”韩十三摇头,“狼王的人行事更霸道,留下的痕迹不会这么小心。倒像是……某些见不得光,但又自诩清高的家伙。”
他这话说得含糊,但孤狼和沈星魂都听出了其中的意味。
江湖上,这样的势力并不多。
“地守阁?”沈星魂脱口而出。那个神秘而古老的组织,拥有收回衍象盘的正当理由,但也曾立下三月之约。
“或许,也可能不是。”
韩十三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淡淡道,“地守阁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总之,小心为上。”
他不再多言,继续前行。
又翻过两座山头,日头已然偏西。
在一片相对平缓的山坡上,零星分布着几块巨大的风化岩石。
韩十三示意在此稍作休息。
孤狼靠坐在一块巨石背风处,抓紧时间调息。
沈星魂也盘膝坐下,服用老许给的丹药,运功化开药力。
韩十三则跃上一块最高的岩石,极目远眺,如同在观察着什么。
沈星魂调息片刻,感觉气息顺畅了些,她看向岩石上韩十三那看似懒散,实则挺拔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轻声对身旁的孤狼道:
“这位韩先生……他到底是谁?武功路数如此奇特,我从未见过,也未曾听闻江湖上有‘止戈令主’这号人物。”
孤狼缓缓睁开眼,看向韩十三的方向,目光深邃。
他也同样疑惑。
韩十三的武功,高深莫测,时而如同春风化雨,时而如同雷霆霹雳,更诡异的是他那能精准破去对手发力节点的能力,简直闻所未闻。
“不知。”孤狼回答。
他确实不知道。
这个突然出现,又屡次相助的神秘人,就像一个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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