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恩带着卡琳的尸首回到救国军残部临时驻扎的村落里，这里已然成为一片人间地狱，失去生机的躯壳被无序地堆积在路边。

伤者在用最后的力气发出无用的呻吟，大部分人不祈求活下去，反而祈祷自己能快点死去，得到解脱。

“元帅大人……”寇塔珂从村落倒塌一半的教堂里走了出来，“包围圈被突破了，帝国正在撤兵。”

“围剿……彻底失败了。”

“其他人呢？”尤恩问。

“威廉和汉娜的中队基本上全军覆没。至于我们……贝姆、奥托和凯文死了，克里斯蒂娜没有抢救过来。”寇塔珂摇摇头，“我是因为有自我恢复的异能力，才侥幸活了下来。”

尤恩坐在教堂前的台阶上，看起来失魂落魄。良久，他站了起来，无奈地说：“撤退！”

帝国军捅穿了救国军组成的薄弱战线，将包围圈整个撕碎，救出了深陷其中，原本已然陷入绝望的军团。

绝望不会消失，只会从一批人的脸上转移到另一批人的脸上。现在，轮到救国军陷入绝境了。

如若帝国再次集结兵力，重新发动攻势，南方必将彻底失守。

于是，罗斯诺夫人绝望地炸塌矿洞，封死入口，做了一切能做的准备，尽可能地拖延帝国军占领此地后的重建工作。

天意难料，本该愈发寒冷的天气反而暖和起来，冰雪消融，雪原变为泥地，拖延了帝国陆军的行动速度。

海因茨元帅仍对此表示乐观：即便出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小阻碍，也无法妨碍帝国通向胜利的道路。

联盟国军炸毁矿山，把魔晶石工厂变为烂地，就等于自断双臂，整个南方迟早会变成帝国的囊中之物，扎里琴格勒迟早会被占据，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一封急令打破了他的战略规划。

“收兵……然后重新进攻旧都方向？”海因茨对着传令兵质问道，“我们好不容易即将攻下扎里琴格勒，现在却要前功尽弃？这究竟是谁发来的愚蠢指令？”

“是统帅大人，先生。”传令兵如实回答，“他说，帝国要以最快速度拿下胜利。”

“病情恶化了吗……”海因茨瞬间明白了原因，“但恕我无法接受这个调令，至少应该占下矿山……”

“统帅大人也考虑到了你不会遵从命令。”传令兵念出了下一截内容，“所以，你被撤职了。”

如若不用稳扎稳打的思路应付战局，而是单纯力求速胜的话，这种思路并没有错——反正矿山被你们炸了，谁占着也用不了，干脆直接扔掉，进行下一步作战。

大量军队在罗斯诺夫的中部平原集合，他们的目标是罗斯诺夫的心脏，联盟国的首府——旧都。

［世界历1925年10月16日］

天气愈发反复无常。刚刚稍有回暖的气温突然骤降。泥浆在严寒之中变为冻土，是时候发动攻势了。

一道道防线被攻破，一块块领地被占据。现在的联盟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急时刻。

好巧不巧，联盟国军中传出流言，说联盟国政府正在准备撤离主要官员，将首都搬迁至远东地带。

事实上，这个谣言并非没有根据，联盟国确实准备了如此一个备用方案，但这时候泄露出来对士气的打击无疑是灾难性的。

菲洛斯特冷静地召开了演讲，说明无论如何，自己都将与旧都共存亡——每个罗斯诺夫人都该与旧都共存亡！

除此之外，他还命令军乐团在前线各处巡游演出，高唱军歌，甚至向最前线也扯去一条电话线，用扩音器向正在奋战的军人转播军歌。

这一系列举措稍稍挽回了些许崩盘的士气，让崩溃的军心勉强凝聚在一起。

图罗索夫斯基等因政治因素而被关押的联盟国老将被释放，临危受命，重新出任联盟国军将领。

经过菲洛斯特的安排，他被授命指挥一批特殊的军队——那是旧皇国军中的精英部队，在内战时期选择投靠复国军，他们的手上沾满了同胞的鲜血。

但，或是随着菲洛斯特一同加入联盟国军，或是面对民族危机选择建立统一战线，他们也都纷纷选择投靠联盟国。

这是一支渴望着戴罪立功的军队，配上同样渴望戴罪立功的长官，再合适不过。

图罗索夫斯基在城郊集合部队，勒令全体士兵不得后退，死战到底。他们据守着旧都之前的第一道防线，作为抵抗帝国军的先锋。

由于大量精锐部队都在南部的扎里琴格勒投入过战斗，需要休整，施罗泽命令仆从军部队发起进攻。

万万没想到，图罗索夫斯基的部队竟然固守阵地，防线久攻不下。无奈之下，帝国决定启用生化武器，彻底摧毁此处驻扎的所有有生力量。

在风向合适的时候，帝国的军官们带上了防毒面具，将气阀拧开，黄绿色的烟雾便开始在战场上蔓延。

飞鸟陨落，草木枯死，而没有配装防毒面具的罗斯诺夫人，自当必死无疑。

就在想当然的帝国军先锋部队渐渐走向一片寂静的敌军阵地时，异变出现了。

一个诡异的身影从战壕中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两个，三个……这些人口吐鲜血，同样吐出来的还有肺脏的碎块。

他们是将死之人，仅仅靠着顽强的意志支撑着躯壳，踉跄着走出战壕，以最后的力气向着帝国军发动冲锋。

看见这一幕骇人的景象，哪怕是帝国军的先锋部队也被吓得转身撤退。

由于毒雾蔓延，后面赶来的帝国军队还以为过来的是敌军，两边爆发了大规模的自相残杀，死伤无数。

诚然，这次地狱般的攻势成功打退了帝国的进军，但这样惨烈的成功无法复刻。联盟国的军队死伤惨重，不能继续维持战线。

“我们必须驰援旧都才行……”尤恩惊恐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但是，我的军队，都被我送掉了？”

他陷入了恐惧与迷茫之中。他一度以为自己是个废物，意料之外的胜利让他认不清自我，变得刚愎自用，最后却一败涂地。

但是，还不是没有破局之法，应该还有招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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