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斜斜织落,把江南的湿寒揉进风里,卷着镜湖的腥气在沈府花园外盘旋。檐角铜铃被风拂得轻响,叮叮当当,像谁在暗处低低呢喃,又似跨越十年的叹息漫过青砖黛瓦。整座宅院沉在死寂里,唯有书房一盏孤灯顽强亮着,橘黄光晕映在窗纸上,勾出沈星凝然不动的剪影——她伏案翻着泛黄旧档,指尖划过脆薄的纸页,发出细碎的裂响,仿佛时光在指缝间寸寸碎裂。
她已三日未眠。眼底青黑如晕开的墨渍,眼下肌肤绷得发亮,唯有瞳孔因过度专注而燃着惊人的光。自那日在沈月抽屉深处翻出那本铜锁扣住的日记,她的世界就成了被巨石砸乱的湖面,再也静不下来。那些歪扭的稚嫩字迹、被泪水晕花的墨痕、裹着孩童恐惧与执拗的独白……像一把生锈却仍锋利的钥匙,正一寸寸插进记忆深处那扇从未开启的门。
而今晚,她终于翻到了最关键的一页。
纸页边缘卷得发脆,字迹因年深日久而泛着淡褐,却依旧清晰可辨:“父亲不是死于车祸。他是被人带走的。那天晚上,我看见三个黑衣人从后门进来,穿黑风衣、戴墨镜,把昏迷的他抬上了面包车。母亲哭着追出去,手里还攥着他常戴的星形银饰,再也没回来。他们都说是意外,警察查了三个月也没结果,可我知道……高家在撒谎。高振山的人,我认得他们衣服上的鹰形徽章。”
落款是:陆野,十岁。
沈星的手猛地一颤,指甲深深掐进纸页,留下几道弯扭的褶皱。她死死盯着那行落款,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紧,猛地收缩,疼得呼吸都滞了半拍。耳中嗡嗡作响,无数碎片在脑海里疯狂碰撞:高宇被质问时躲闪的眼神、管家提及十年前那晚时含糊的语气、沈月咳嗽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悲恸,还有那道始终解不开的轨迹偏移率——14.2%,像一根浸了水的棉线,缠得她喘不过气,也终于在这一刻,露出了最初的死结。
而现在,这根线终于露出了它最初的结。陆野的父亲,那个只存在于零星回忆中的男人,并非自然死亡。他的失踪,和高家有关,和双星血脉有关,甚至可能和她父母的“失踪”也息息相关。
一、茶馆秘谈:守护者的真相
城东老街的青石板被冷雨冲得发亮,倒映着两侧灯笼的昏黄光晕。巷尾缩着间不起眼的茶馆,蓝布门帘半掩,里面飘出淡淡的茶香,混着老烟枪的焦糊味,在雨雾里漫开。
陆野坐在最角落的卡座,面前的苦丁茶早已凉透,茶汤浑得像他此刻的心事。他穿件洗得发白的工装外套,袖口磨出细密的毛边,肩头还沾着点未干的泥点,指节上的淤青是昨日打理花田时留下的。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清明,像出鞘的刀,藏不住的锐光刺破了周遭的嘈杂。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躲在花丛后、靠猴子阿毛陪伴度日的孤儿了。
自从掌心的红印意外复苏,花园里的藤蔓能随他意念而动,星野花在他耳边低语“我护你”那一刻起,他就明白——自己从来就不该是个普通人。他的血脉里,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藏着沉甸甸的使命。
而今夜,他来此,是为了一个人,一个能揭开他父亲失踪真相的人。
“你说你知道我父亲的事?”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压得住周遭茶客的闲聊与杯盘碰撞声。
对面坐着个佝偻的老人,戴副厚重的黑框眼镜,镜片上布满划痕,鼻梁被压得微微塌陷。他左耳缺了一小块,疤痕像道蜷曲的蜈蚣,在昏灯下格外扎眼——他是原高府的老账房陈叔,十年前因一笔“说不清”的账目被高振山赶出门,此后便隐居在这老街,靠替人写信记账为生,极少与人来往。
陈老没立刻说话,枯瘦的手指带着老年斑,慢吞吞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层层打开,露出一张叠得整齐的旧报纸。他指尖发颤,把报纸往桌中央推了推,动作里藏着难掩的忌惮。
报纸的边缘已经磨损,有些地方还沾着褐色的咖啡渍,显然被人反复翻阅过。头版头条的标题赫然在目:
【本地要闻】富豪高振山离奇失踪,警方介入调查无果
日期是十年前的今日——正是陆野父亲“车祸”身亡的第二天。
陆野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瞬间停住。他死死盯着那行标题,指尖不受控制地抚上报纸,油墨干涸后的粗糙质感硌得指腹发疼。他认得高振山——高宇的父亲,高家的掌权人,也是当年“归墟计划”的核心人物。公开记录里,此人五年前死于实验室爆炸,尸骨无存。可这张报纸上,却是“失踪”二字,日期更是十年前的今日——恰是他父亲“车祸”身亡的第二天。
“你不觉得怪吗?”陈老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木头,压得极低,“一个身家亿万的企业家,说不见就不见?偏巧是在他的实验最接近成功的那晚。”
陆野的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什么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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