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有股铁锈味。
陈无戈停下脚步,右手按在断刀柄上。阿烬伏在他背上,呼吸轻而平稳。村口的石碑歪斜着,字迹已被风雨磨平。他望着前方几间塌了半边的屋子,耳朵微动,听不到人声,也闻不到柴火的气息。
他背着阿烬走进村子,脚步很轻。地面干裂,枯草如灰。一间茅屋的屋顶尚且完整,门框也没倒。他绕着屋子走了一圈,蹲下查看门槛边的泥土,没有新留的脚印。灶台在屋角,积着厚厚一层灰,看不出最近有人来过。
他推开门,一声吱呀划破寂静。屋内只有一张破床和半截木凳。他将阿烬轻轻放在床上,让她靠墙坐着。她闭着眼,脸色苍白,锁骨处的火纹如同熄灭的炭火。
他站在门口,手始终没有离开刀柄。
天光渐亮,雾气仍未散去。他倚在门边,目光紧盯外面的小路。过了许久,远处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一位老翁拄着竹杖走来。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布衣,须发皆白,脸上沟壑纵横。他走到门口,并未进入,目光落在陈无戈腰间——那里挂着一枚玉佩,用褪色的红绳系着。
老翁盯着玉佩,停顿片刻。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睛,忽然闪过一丝清明。
“这东西……”他开口,声音低哑,“你从哪儿得来的?”
陈无戈不答,身体微微绷紧。左手悄然移向身后,挡住了床上的阿烬。
老翁没有靠近,只是静静看着玉佩边缘那四个古篆字——“陈氏承武”。寻常人不认识,他也是费了好些年才想起来。
“几十年前,我见过一次。”他说,“那晚城里起火,烧了半条街。有个男人抱着孩子冲出来,怀里就藏着这块玉。”
陈无戈瞳孔一缩。
老翁抬眼看他:“你是陈家的人?”
陈无戈仍不言语,但手指已悄然收紧。
老翁轻叹一声:“我还以为……那一家早就死绝了。”
“陈家血未冷。”他低声说,“你还活着,就是证明。”
屋内一时安静。
阿烬在床上微微动了下手,指尖轻轻抽搐。她并未醒来,可锁骨处的火纹却极淡地闪了一下光,转瞬即逝。
老翁看见了,眼神微变。
“这玉佩不只是信物。”他说,“它是钥匙。”
陈无戈终于开口:“什么钥匙?”
“藏秘密的钥匙。”老翁抬起手,指向玉佩背面,“你看那里,有一道纹路,几乎被磨平了。那是地图的一部分,连着另外六块玉的位置。七块玉合在一起,才能打开陈家最后的藏地。”
陈无戈低头看去。背面确实有一道浅痕,似是被人刻意刮过,又像是岁月侵蚀所致。他从前从未留意。
“谁留下的?”他问。
“你父母。”老翁答道,“他们当年带走这块玉,就是为了等一个人回来。等血脉尚存的人,拿着它,走完剩下的路。”
陈无戈喉头微动。
“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
老翁摇头:“我不知细节。我只知道,七宗动手那天,不是为了夺宝,也不是争地盘。他们怕的是‘路’。”
“什么路?”
“通天之路。”老翁压低声音,“你们陈家掌握的,从来不是武技。是开启古武源头的方法。只要这方法还在,七宗就不能垄断修行。所以他们必须灭你全家,毁掉传承。”
陈无戈站着不动,掌心却渗出了汗。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个逃出来的孤儿。老酒鬼捡到他时,他裹在染血的襁褓里,手里紧紧攥着这块玉。他一直以为这只是个念想,是个遗物。
现在他明白,这不是终结的纪念,而是开始的标记。
“你为何知道这些?”他盯着老翁。
老翁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我年轻时在陈家做过事。不算仆人,也不算客人。是个守口人。他们付我钱,让我记住一些不能说的事。后来大火一起,我就逃了,躲进山里几十年。”
他顿了顿:“我一直以为没人会再来找这块玉。没想到……是你。”
陈无戈沉默片刻,将玉佩握入掌心。玉石贴着手心,竟泛起一丝温热。
“还有谁知道这事?”
“不多。”老翁道,“但有些人一直在等。比如程虎,他知道一点,却不全。还有周伯,可惜他已经死了。”
陈无戈心头一震。
周伯……那个瘸腿的老仆,十二年前在祖宅外拦住他,塞给他一本拳谱,随后死于七宗刀下。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少主,武经未绝。”
原来他不是疯。
“你要小心。”老翁忽然说道,“七宗已经下令追杀你。影阁三使出动了。他们是杀手中的顶尖人物,专杀不该活着的人。你身上的玉佩,会引来他们。”
陈无戈点头:“我知道。”
“那你还要查下去?”
“我要知道真相。”他说,“不只是为了报仇。是为了弄清楚,我到底是谁。”
老翁看着他,忽然笑了:“你和你父亲一样,眼神一样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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