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平台边缘的风化碎石,在无声的震动中簌簌滚落,坠入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许久才传来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回响。
陈无戈没有回头。
身后通道里传来的、那越来越近且毫不掩饰的沉重脚步声,混合着甲胄鳞片摩擦的“沙沙”声与兵器偶尔磕碰石壁的“叮当”脆响,如同死神的鼓点,敲击在紧绷的心弦上。他知道是谁来了——是那些如跗骨之蛆、跨越了山川与血火也誓不罢休的追猎者。他也知道,不能再等了。每一息拖延,都可能让这扇刚刚露出一线希望的石门,重新变成绝望的墓碑。
他深吸一口冰冷刺骨、混杂着千年尘埃的空气,将全身残存的力量与意志,尽数灌注于左手。
五指如钩,猛地扣住冰冷粗糙、布满岁月蚀痕的石门边缘!指尖瞬间被锋利的铁锈与石棱划破,温热的鲜血涌出,顺着手掌的纹路蜿蜒流淌,最终滴入石门中央那道看似不起眼的、形状不规则的凹槽之中。
几乎在同一刹那,阿烬向前一步,紧贴在他身侧。她没有说话,只是将自己的右手,稳稳地、毫无迟疑地贴在了石门另一侧对应的位置。她的呼吸很轻,几乎被心跳和外面的脚步声掩盖,但陈无戈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体的微微颤抖,那不是恐惧,而是力量过度催发的负荷。她锁骨处的焚龙纹骤然亮起,幽蓝色的光芒不再仅仅是纹路本身的光晕,而是如同活过来的脉络,从锁骨处延伸而出,化作一道纤细却凝实的蓝色光丝,沿着她的手臂蔓延,最终越过两人之间短短的距离,与他左臂上那正因用力而鼓胀、刀疤裂口处渗出的黑红色血珠连接在了一起。
双血交汇,光丝为桥。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言语,同时将最后的气力,毫无保留地推向石门!
“嗡——!!!”
战魂印记在陈无戈左臂深处疯狂翻腾,那道旧疤如同烧红的烙铁,皮肉自行撕裂,更多的、带着诡异暗沉色泽的血液汩汩涌出,混入掌心血流,一同被石门贪婪吸收。阿烬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几乎要跪倒在地,但她咬紧牙关,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贴在石门的手掌上,凭借顽强的意志支撑着没有倒下。她的鲜血,清澈而炽热,同样流入凹槽,与陈无戈那深沉暗红的血交融、混合,仿佛两种同源却又迥异的古老力量,在完成一场迟到了千年的仪式。
石门上的黯淡符文,如同被注入了生命,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金红双色光芒!符文开始高速旋转,彼此勾连,发出低沉如远古齿轮转动的轰鸣!那道原本只有发丝粗细的门缝,在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中,被无形的巨力强行撑开!三指宽……半掌宽……缝隙中涌出的不再是灰尘,而是更加冰冷、仿佛冻结了时间的气息!
“轰——!!!”
积蓄到顶点的力量终于爆发!整扇厚重无比、不知以何种金属铸造的巨门,带着碾碎一切阻碍的威势,猛然向内洞开!
积攒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厚重尘土,如同灰色的瀑布,扑面而来!紧随其后的,是一股沁入骨髓、仿佛来自九幽黄泉的极致阴寒之气,瞬间将石门外的温度降低了十度不止!
尘土缓缓沉降,密室的真容,在昏暗的光线下,逐渐显露。
这是一间不算特别宽阔,却异常规整、肃穆的石室。四壁并非天然岩层,而是以切割平整的巨大青黑色石砖严丝合缝地砌成,砖面打磨光滑,隐隐泛着金属般的冷光。墙壁之上,整齐地排列着数十个大小不一的青铜方匣,匣身布满古朴的云雷纹与兽面纹,铜绿斑驳,诉说着久远的年代。角落与墙边,立着几座同样以青铜铸造的卷轴架,架上空无一物,或有寥寥几卷色泽暗沉、非皮非帛的卷轴静静横陈。
地面铺设的,是更为巨大的黑色石板,每一块石板上都阴刻着复杂的、与石门符文同源却更为深奥的阵纹与古篆,这些纹路在石门开启的瞬间,似乎微微亮了一下,旋即隐去,唯有冰冷坚硬的质感留存。
而石室的正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块通体漆黑如墨、高约一丈的方形巨碑!碑身不知是何材质,非石非玉,表面光滑如镜,却又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使得它周围的空气都显得格外幽暗。在这片深邃的漆黑之上,一行行璀璨夺目的金色文字,正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浮动、闪烁,散发着古老、威严而又神秘莫测的气息。
陈无戈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的剧痛。他的右臂,自手肘以下,已被那诡异的黑气彻底侵蚀,皮肤呈现出死寂的灰黑色,触感冰冷僵硬,完全失去了知觉,软软地垂在身侧。他只能用尚且完好的左手死死扶住冰冷的石壁,指甲几乎要抠进石缝,才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
阿烬靠在他旁边,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额发被冷汗浸湿,紧贴在肌肤上。她锁骨处的焚龙纹光芒黯淡了许多,如同风中残烛,仿佛刚才的合力开门耗尽了它大部分的力量。但她贴在石门上的手,直至此刻才缓缓收回,指尖微微颤抖,却始终没有离开陈无戈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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