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叛军步兵已经推进到护城河外百步。他们没有立刻冲锋,而是开始列阵,前排士兵架起盾牌,后排弓箭手张弓搭箭。显然,安重荣并不急于蚁附攻城,他想用弓箭压制城头,为后续的云梯队开辟道路。
放箭!叛军阵中传来一声怒吼,千百支羽箭如蝗虫般飞起,划破晨雾,直奔城头。
举盾!范延光冷静下令。城墙上,魏博军士兵立刻举起大盾,结成盾阵。箭雨落下,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偶有几支箭从缝隙中钻入,便有士兵惨叫着倒下。
范延光阴沉着脸,计算着距离。叛军的弓箭手在百步之外,这个距离对城头的反击不利。他需要等,等叛军进入八十步内,等他们的云梯开始架设。
时间一点点流逝,叛军弓箭手射了三轮,城头上已有数十人伤亡。终于,叛军的攻城器械被推了上来——数十架云梯、冲车,在盾牌手的掩护下,缓缓向城墙靠近。
准备!范延光举起右手。
云梯越来越近,八十步、七十步、六十步……当第一架云梯抵达护城河时,范延光猛地挥手:投石机,放!
城头上,早已蓄势待发的投石机发出怒吼,数十块磨盘大的石头呼啸着砸向叛军。首当其冲的几架云梯被砸得粉碎,木屑纷飞,梯上的士兵惨叫着坠入护城河。
但叛军并未退缩,更多的云梯被架了起来。步兵开始冲锋,他们抬着简易木板,铺在护城河上,试图搭建通道。
弓箭手,射!范延光再次下令。
城墙上,魏博军的弓箭手开始还击。他们居高临下,射程更远,箭矢精准地落入叛军阵中。叛军士兵不断倒下,但后续部队立刻补上,前赴后继,如同潮水般涌来。
战斗从一开始便进入了白热化。叛军的悍勇超出了范延光的预料,这些士兵大多是安重荣在成德一手带出来的老兵,对主帅忠心耿耿,悍不畏死。一架架云梯搭上了城墙,叛军士兵口中叼着钢刀,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
倒金汁!范延光冷喝。
滚沸的金汁(粪水与热油混合物)从城头倾泻而下,泼在云梯上的士兵身上。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霄,被烫伤的士兵如同下饺子般坠落。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焦臭与肉香。
但叛军的攻势依旧凶猛。攻城战持续了半个时辰,城墙上已经出现了几处险情。范延光不得不将预备队调上城头,亲自挥刀砍杀爬上来的叛军。
就在此时,北方的地平线上,突然传来了隆隆的战鼓声。
范延光心头一震,抬头望去,只见一面大旗在晨光中飘扬,旗上斗大的字清晰可见——那是刘在明的磁州军,从羊肠坂杀下来了!
#### 四
刘在明选择的是叛军后军最薄弱的粮草辎重营。三千骑兵如旋风般冲入营地,刀光剑影,火光大作。叛军的后军大多是老弱和民夫,根本无力抵抗,瞬间大乱。
正在攻城的叛军前军听到后方传来的喊杀声,士气顿时一挫。有人开始回头张望,阵型出现了松动。
范延光抓住战机,大喝一声:开城门,骑兵出击!
北城门轰然洞开,早已蓄势待发的魏博铁骑千人队呼啸而出,直扑叛军侧翼。这支骑兵是范延光的王牌,人人身披重甲,手持长槊,如同一柄尖刀,狠狠插入叛军的肋部。
安重荣在中军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他没想到范延光不仅守城,还敢开城反击。他怒吼着调集中军骑兵,想要堵住缺口,但已经来不及了。
城上城下,魏博军形成了夹击之势。叛军腹背受敌,阵脚大乱。刘在明的骑兵在后方烧杀抢掠,皇甫遇的骑兵也从黑风口方向杀出,加入了战团。三支魏博精兵,如同三把利刃,将叛军切割成数块。
然而,安重荣毕竟是久经沙场的悍将。他见大势不妙,立刻改变战术,下令吹起号角。叛军听到号角,迅速向中军收缩,结成一个巨大的圆阵,外围长枪手,内层弓箭手,核心是他最精锐的三千牙兵。
这是一个典型的防御阵型,不求胜,但求不败。安重荣要拖延,拖到契丹援军到来,拖到魏博军力竭。
范延光站在城头,看着叛军结阵,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安重荣确实有两下子,这种阵势,强攻必然损失惨重。但他并不着急,因为他的目的也不是全歼叛军,而是——困住他们。
鸣金,让骑兵回撤。范延光下令。
魏博骑兵迅速脱离接触,退回城中。战场上,只留下叛军的圆阵,孤零零地立在城下。
刘在明和皇甫遇的部队也停止了攻击,他们按照预定计划,占据南北两个方向,切断叛军退路。邢州城如同一只铁钳,死死夹住了安重荣的三万大军。
#### 五
入夜,战场陷入诡异的宁静。
叛军圆阵中,篝火点点。士兵们啃着干硬的干粮,眼神中满是疲惫与茫然。白天的激战,他们有近五千人伤亡,粮草辎重被烧毁大半。更要命的是,军中谣言四起——有人说契丹人已经抛弃了成德军,有人说范延光与苏木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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