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圣光教堂彩绘玻璃,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投下斑斓的光斑。魏岚和艾莉诺站在教堂入口处,厚重的橡木大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将港口的咸腥海风隔绝在外。
教堂内部早已人头攒动。高耸的穹顶下悬挂着十二盏鎏金吊灯,烛火在琉璃罩内跳动,将空气中漂浮的微尘染成金芒。两侧侧廊里,穿貂皮斗篷的贵族夫人用银质小扇掩着嘴低语,身后女仆托着冰镇果汁的托盘微微晃动;商人行会的理事们聚在雕花长椅旁,指尖无意识敲击皮制钱袋,目光在人群中扫来扫去;更靠后的石砌台阶上,几个扛着扳手的铁匠挤在一起,粗糙手掌反复摩挲胸前铁砧吊坠——他们袖口还沾着煤烟,显然是从铁匠铺直接赶来的。
“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走进这里。”艾莉诺的声音压得极低,蓝宝石般的眼睛掠过右侧第三排座位。那里曾是瓦尔德斯家族的固定席位,如今坐着一对珠光宝气的夫妇,女人手腕上的钻石手链随着低头的动作晃出细碎光点。
魏岚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侧廊阴影处。三个灰布罩袍人倚着廊柱,兜帽下露出的指尖泛着金属光泽——那是机械师行会的标记。其中一人正悄悄转动着黄铜齿轮,齿轮咬合声被管风琴声掩盖,另一人则用炭笔在掌心快速画着草图。他木质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道:“既来之,则安之。”
两人顺着红毯往里走时,一阵马蹄铁敲击声从后方传来。海关总监骑着纯白阿拉伯马踏进门廊,马夫慌忙上前却被他扬手制止:“就让它在这儿等着。”这位光头官员摘下镶金边礼帽,锃亮的头顶反射着吊灯光芒,径直走向前排预留座位,他路过商人时鼻腔里发出轻蔑的嗤笑。
“哟,魏老板,艾莉诺小姐,你们可算来了。”清亮的女声带着笑意传来。
卡珊德拉斜倚在立柱旁,靛蓝色便服腰间的贝壳挂坠轻轻晃动,手里把玩着留影水晶,活脱脱一个观光客。脚边藤编篮子里的蜜渍柠檬散发着清香,一个穿粗布裙子的渔家女孩正踮脚向她讨食,被她笑着塞了半片,女孩攥着柠檬片跑向教堂角落,那里堆着几个渔民模样的人,正紧张地绞着渔网。
“瞧瞧这阵仗,活圣人亲自洗礼。连审判庭的大人物都出动了。”卡珊德拉朝前排靠左的方向努了努嘴,语气带着几分看戏的促狭,“喏,那位就是近几年新上任的地区审判官,费奇,听说权力不小,跟主教平起平坐呢。啧啧,这派头……”
“圣女殿下倒是清闲。”魏岚瞥了她一眼。
“这么有趣的场面,不来凑凑热闹岂不可惜?”卡珊德拉晃了晃留影水晶,海蓝色眼眸闪着狡黠,“前排位置我占好了。”她朝钟楼方向扬了扬下巴,那里的旋转楼梯口,一个穿补丁教袍的老头正把最小的孩子举到窗台上,孩子们扒着雕花栏杆探头张望,被他用手势示意孩子们别出声。
艾莉诺看向前排靠左的空位,不远处几个深绿色制服的审判官正襟危坐,为首的费奇浅灰色眼睛像淬了冰,正不动声色扫过海关总监的背影,又在机械师身上停留片刻,看到魏岚时瞳孔微缩。他身旁年轻审判官想说话,被他用眼色制止,那年轻人袖口露出的绷带渗着暗红血渍。
“费奇……审判官?”艾莉诺声音发紧。她注意到审判官身后坐着几位黑袍人,面前小几上的羊皮卷摊开着,其中一人用羽毛笔在卷首画着螺旋符号,笔尖滴落的墨汁在羊皮纸上晕开小团黑影。
“他当然会来。”魏岚淡淡道,“毕竟牵扯着‘瓦尔德斯’和‘异端’的旧账。”
这时教堂后方传来骚动。莫顿议员在帕特里克陪同下走进来,深紫色天鹅绒礼服上的红宝石戒指闪着光。两人选了廊柱后的位置,既能看清仪式又能随时离场。帕特里克刚放下银质手杖,就有个穿丝绸马甲的胖子凑过来,递上密封羊皮纸——看那油滑的样子,多半是银行家。胖子点头哈腰地退开时,被门槛绊了个趔趄,怀里露出半叠票据。
“看来感兴趣的人不少。”卡珊德拉嗤笑一声,下巴点向右侧包厢,“连那蛰居的老头都来了,窗台上那盆曼陀罗还是老样子。”包厢窗帘突然动了动,一只戴玉扳指的手将曼陀罗往阴影里挪了挪,花瓣上的露珠顺着叶片滚落。
艾莉诺认出窗帘缝隙里的银质徽章,是与瓦尔德斯交好的奥威尔家族标记。她心一沉,下意识看向魏岚,却见他望着圣坛——银质托盘上的“晨曦微光”瓶身缠着常春藤,那是格伦昨天从船上搬来的,说带着海洋的祝福。
管风琴突然拔高音量,所有人目光投向圣坛后方的门。
伊莎贝拉身着纯白圣袍,在修士簇拥下走出,袍边金线绣的麦穗随着步伐流淌金光,权杖顶端的月光石晃出柔和光晕。
“活圣人……”有人低语,不少信徒低下头去。
伊莎贝拉走到圣坛前,目光平静扫过全场:对魏岚微微颔首,瞥见卡珊德拉时嘴角似有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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