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余晖燃尽,夜幕降临。
女帝将最后一本折子放下,结束了最后一点公务,有些疲惫的伸了个懒腰。
起身出门,入眼的一片夜色在她意料之中,不过那刚刚爬起还没多高的月亮,却是令她眼前一亮,提前下班的喜悦顿时跃然脸上。
身着岐王君服,面上神色沉着冷峻,看上去颇具威仪,脚下的步子却是有些轻快。
对岸刘鄩这几日又在虚张声势,但她又不得不防,只能是将多闻天与阳炎天两人尽数派了出去,以探清具体虚实。
身边空落了些,倒也清净了些。
来到幻音坊据点的寝殿,稍微躺了一会儿,身心的疲惫终是一扫而空。
随即起身褪下岐王君服,换上了一袭红裙,坐在了梳妆台前。
取下发冠,将一头乌发如瀑布般撒下,对着那明晃晃的铜镜褪去英武中性的妆容,好似摘下了一层面具。
然后,重新上妆,女性化的妆容。
一有空闲,她便会如此,也常会在岐王与女帝两个身份间来回切换的乐此不疲。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忘记自己是个女人。
以往她会尝试各种不同的妆容,或是跟着画像临摹,亦或是独坐于铜镜前看着自己那张脸自个儿琢磨,基本不会重复。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能够说服自己保留下来的乐趣。
不过这会儿,女帝并未在一旁挂上画像临摹,而是那幅韩澈留下的蒲津渡口图。
也未对着铜镜有所构思,而是熟练的拿起台上工具开始上妆。
烛火摇曳,似乎是在伴随着那隐隐约约的滔滔水声起舞。
一阵风吹入房间,烛火朝着一个方向倾倒,隐隐约约的水声有了变化,声音更大,也更为激烈,好似战鼓奏响,战士开始冲阵厮杀。
女帝这边的战场也是打响,化妆的工具宛若刀枪剑戟,在那本就绝美的脸庞厮杀,只为将那脸庞雕琢得更加美上几分。
手指轻抖,红唇被轻轻描过,眉型微微挑起······
直至烛火稍稍矮上几分,外边水声渐歇,女帝也是鸣金收兵。
对着铜镜打量着自己的战场,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是上次见韩澈时的妆容,分别至今的每一晚,她都选择了这个妆容,上妆熟能生巧,而且成果也比上次见韩澈时更为精致。
她有时候会想,韩澈来取画之时,会不会对此有所察觉,会不会觉得惊喜,会不会······
手指不由自主的攀上红唇,轻轻一碰,又迅速分开,最后又缓缓轻抚了上去。
那一双绯红眼眸有些失神,是回忆,是贪念,也是沉沦。
她其实是想忘掉的,只是那些记忆就好像印在她脑子里了一样,无论如何都无法抹去。
每次只是稍稍出神,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
有时候会暗骂自己不知廉耻,暗骂自己不争气。
堂堂岐王,堂堂女帝,不过是亲了一嘴,就被勾了魂去。
可是不想这些,她这十六年来的空虚与寂寞拿什么来填?
靠王兄那虚无缥缈的理想?
以前可以,但现在不行了!
因为,她发现岐王与她终究是两个人。
王兄给的理想与责任只是一块大石头,压住了岐王的寂寞与空虚,但那并不平整,在心里突出来一块,像是块疤,也像是根刺。
而属于她的那份被包裹在坚硬且带刺的外壳之中的空虚与寂寞,这会儿已是被韩澈一点点将刺拔光,破开那坚硬的外壳钻了进去,将之尽数填满,十分的平整,纵有凸起也是光滑的,些许起伏不过是更美好的期待。
她,有些想韩澈了!
双手托着腮,杵在梳妆台上,眸子闪闪亮亮的望着那一幅蒲津渡口图。
只觉画的真好,若是与之携手画遍天下,他画山河湖海,自己画小桥流水,定然会极好极好。
就是不知他这画技是从前学的,还是后来学的。
想着想着,便不由得看到了那首自己题的诗,女帝的眉头又不由微微皱起。
他父亲韩至尧乃是有名的诗人,他的诗词造诣会不会也很高?会不会觉得她这首诗题得不好?
毕竟,她这首诗的确不怎么样!
怎么办?会不会嘲笑她?
应该不会,但肯定会捉弄她。
会怎么捉弄她?
女帝感觉自己想得有些出格了,俏脸不由泛红,就着那精美的妆容,简直是秀色可餐。
满脑子都是韩澈,全然将先前不见的决心与想法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此刻的她只盼着韩澈快些来。
忽地,心跳不知为何,好似漏了一拍。
紧接着,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多闻天的声音:“女帝,有韩公子的消息!”
嗯?
女帝猛然惊醒,连忙对着铜镜收起自己的那一脸痴相,但俏脸仍是有些红红的。
装模作样的整理了一下衣衫,来到榻上端坐好,方才冷声道:“进来!”
“参见女帝!”
多闻天推开门,进入寝殿,当即单膝跪地恭敬参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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