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是。”

我们都没再说话。

大屏幕切换了画面，开始滚动播放各分会传来的实时反馈。

东京团队发来截图，显示全员六点准时关闭办公系统，自动回复模板上线。

巴黎办公室上传照片，一群人站在楼下合影，手里举着写有“今天没人加班”的牌子。

约翰内斯堡的联络人录了段短视频，背景是下班路上的夕阳，她说：“我现在敢对孩子说‘妈妈今晚一定回家吃饭’了。”

这些画面一条条刷过去。

没有人鼓掌，但气氛变了。

不再是那种带着压抑释放后的激动，而是一种确认——事情确实不一样了。

林晓从后台走出来，手里多了个平板。她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低头查看信息。

我问：“第一批试点名单定了？”

她点头。“定了。国内两家，海外一家。都是以前最反对改革的部门。”

我说：“他们会闹。”

她说：“闹也没用。这次不是建议，是强制执行。签了字的企业，三个月内必须完成制度对接，否则取消联盟资格。”

我说：“有人会耍花招。”

她说：“那就查。联盟现在有独立审计组，专门盯着执行情况。谁敢阳奉阴违，数据一拉就清楚。”

我说：“挺好。”

她抬眼看了我一下，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又没笑出来。

她说：“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

我说：“说。”

她说：“你最早为什么敢第一个说‘不’？”

我没马上回答。

我想起很多年前那个晚上。会议室空了，灯还亮着。我坐在工位上改方案，手机弹出一条消息，是我妈发的：“你爸今天血压又高了，你说陪他复查，人呢？”

我当时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

然后删掉加班群里的接龙，关电脑，拎包走了。

那天我没请假，也没报备。

第二天早上，赵峰在例会上当众问我：“昨晚那么重要的修改，你怎么不在？”

我说：“我在家完成了该做的事。”

他说：“那你为什么不回消息？”

我说：“我已经下班了。”

他就笑了，说：“你以为工作是打卡器吗？想开就开，想关就关？”

我说：“是。我的时间和精力，我说了算。”

他脸当时就沉了。

但从那天起，我知道一件事——

只要我不怕，就没人能逼我继续装忙。

我把这段话说给了林晓。

她说完，沉默了几秒。

然后她说：“所以你也只是普通人，也会累，也会烦，也会被人骂。”

我说：“是。”

她说：“可你做了别人不敢做的事。”

我说：“现在你们也在做。”

她点点头，不再问。

大屏幕忽然黑了一下，接着跳出新消息提示。

是系统自动推送的统计结果：

《全球高效职场宣言3.0》签署企业已达四十七家，覆盖员工超过十二万人。

预计首月将影响全球近二十个国家的工作制度运行。

林晓看着那串数字，轻声说：“这才刚开始。”

我看着她。

她站得很直，像一把出鞘的刀。

她说完那句，转身朝出口方向走。

几步后又停下。

回头对我说：“等试点报告出来，第一个给你看。”

我说：“好。”

她笑了笑，这次是真的笑了。

然后她抬手看了看表。

十九点零七分。

她没再说话，迈步离开了会场。

我仍坐在原位。

灯光渐渐暗了一些。

桌上的宣言文件静静躺着。

封面上那行字清晰可见：

《全球高效职场宣言3.0》

已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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