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中不知岁月,苏秦却感觉自己沉寂已久的精神仿佛经历了一场彻底的涤荡与重塑,完成了一次前所未有的洗礼与升华。过去的荣耀、失败、困惑,在此刻都如百川归海,化作了无比清晰的认知与坚如磐石的决心。他不再仅仅是一个追逐功业的游说之士,也不再是那个因一时挫败而黯然遁世的失意者。
他缓缓站起身,骨骼发出轻微的脆响,却步履沉稳地走到藏经洞的入口。洞外,王屋山苍翠的峰峦在阳光下舒展,辽阔的天空澄澈如洗。他的目光不再仅仅局限于七国交错的疆界、城池与兵戈,而是仿佛穿透了表象,看到了那无形中流转、汇聚、冲撞的山河气运。西方,那自雍凉之地升腾而起、炽盛如熔金的光芒,带着无坚不摧的锐利与凛冽的杀伐之气,正不断膨胀;而东方,齐楚燕赵韩魏之地,虽有散乱、衰微之象,但点点文明之火、生生之气,依旧在错综复杂的旧格局中顽强闪烁,未曾彻底熄灭。
“老师……弟子或许明白,何为‘勿涉过深’,又何为……‘守陵人’之责了。”他对着虚空,对着这莽莽群山,轻声说道,仿佛在与远在云梦山深处的鬼谷子进行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话。他明白了老师当年的警示——过度介入具体国运兴衰,反易迷失于表象;也隐约触摸到了“守陵”二字背后,那守护文明传承不绝的深意。
单纯的合纵连横,以力抗力的模式,已然证明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它如同筑堤拦洪,或许能暂缓水势,赢得喘息,但水势蓄积愈猛,终有决堤崩摧之日。他要做的,不能仅仅是“堵”,更需要“疏”,需要“导”!引导这澎湃而危险的历史洪流。
“秦得金气,主杀伐,此乃天时地利所钟,其势已成,不可完全逆转,亦不必强求逆转。然,物极必反,杀伐过甚,则文明根脉有断绝之危,生灵涂炭,非华夏之福,亦非长久治安之道。”
“六国旧制,因循守旧,积弊已深,如朽木难支大厦,其气运之火自然微弱飘摇。若不革故鼎新,纵然一时抵御秦锋,亦难逃衰亡。它们自身,亦需蜕变,方能真正承载气运,焕发生机。”
他的眼神变得越来越亮,如同暗夜中被点燃的两簇火焰,一种超越了过去纵横家身份局限的、更加宏大而沉重的使命感,在他胸中油然而生,沉甸甸地落下,却又带来无比坚实的支撑力量。
“我苏秦之使命,不应再仅仅是维系一个对抗秦国的、松散的、利益驱动的军事同盟。”
“我要做的,是尝试去‘看’懂,并尽我所能,引导这天下气运的流转!”
“既要设法延缓、遏制西方金气过度肆虐,如同为烈火设置隔离,为文明根脉争取存续、转移的时间与空间;也要促使东方各国痛定思痛,革除积弊,焕发新生,使得代表生发之机的‘木’气得以滋长,代表文明礼乐的‘火’气得以传承延续!”
“合纵,是必要的手段之一,但已非全部。更重要的是……导运! 引导这不可避免的杀伐之气,以最小的代价完成必要的破旧与肃清;引导那散乱但未泯的生机之火,在必要的变革甚至废墟之上,重建起更加合理、更能承载文明延续的新秩序!”
这意味着,他未来的道路将远比以往任何一次游说、任何一场谋划都更加复杂、艰难,且充满不确定性。他可能需要与秦国内部的某些力量(比如那些能制约或影响前线将领过度杀戮的理性派、或关注长远统治稳定的势力)进行隐秘的接触与博弈,在铁血洪流中寻找可能的“节制”缝隙;也需要在六国内部,更加敏锐地寻找和扶持那些真正致力于变革、代表新生力量的人物与思潮(如信陵君般的威望之士,或如田单那样善于创造奇迹的将领,乃至更深层的制度探索者);甚至,他可能需要跳出眼前国家争霸的狭隘框架,从更基础的文化存续、思想传播、乃至民生经济层面,去悄然播撒种子,为更远的未来预留火种。
这不再是为某一国、某一姓之兴亡而奔走,而是为了整个华夏文明共同体在巨大历史变局中的延续、蜕变与可能的升华!
苏秦决意:出山之后,不仅要继续推动合纵,更要尝试做一个洞察气运、因势利导的“导势者”。这一刻,他从一个洞察人心、精于权谋的杰出纵横家,向着一位胸怀更广、目光更远、肩负文明守望之责的“守陵人”与“导运者”,迈出了脱胎换骨的关键一步。山风拂过他的衣襟,猎猎作响,仿佛在为他新的征程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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